20年前的3月26日，47岁的普京赢得俄罗斯总统大选，入主克里姆林宫。明天，3月26日，距离普京首次当选俄总统刚好20个年头。

“给我20年，还你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据说，普京曾引用俄罗斯先贤的这句名言，抒写他的雄心壮志。回首这20年，普京是否兑现了承诺？他给这个横跨欧亚的大国打上哪些独特的烙印？

改变命运

其实早在1999年12月31日，普京就被送上俄罗斯权力之巅。当天，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突然宣布辞职，将国家交付给普京，并嘱托他“请照顾好俄罗斯”。于是，普京以代总统身份秉政。

次年3月26日，原定6月举行的总统大选被提前3个月，反对派措手不及，普京顺利当选总统，俄罗斯就此拉开“普京时代”序幕。此后20年间，普京3次出任总统，1次担任总理，直至今天依然稳坐克宫。

“谁都未曾料到，‘普京时代’会是俄罗斯历史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章，这20年改变了俄罗斯的命运。”俄罗斯《观点报》网站一篇文章这样写道。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研究员盛世良表示，经过普京20年的励精图治，相比从叶利钦手里接过的俄罗斯，现在确实是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

当年，普京接手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远不复苏联盛世时的雄风——经济濒临崩溃：GDP连续10年下降，连挪威都不如；政局动荡失序，国家面临分裂：车臣分裂势力猖獗，地方共和国要闹独立；寡头把持经济大权，并且干预政治，决定政府要职人选。

而普京上任不久后，奇迹出现。执政第一年，GDP止跌回升；平定车臣叛乱，维护国家统一和安全；严厉打击寡头势力，遏制其染指权力。

俄媒评论称，在普京的第一、第二任期，国家重新掌控经济杠杆，整肃秩序，恢复国家权力架构；着手改革，包括改革军队、复兴工业、反腐、整顿吏治。

盛世良说，虽然20年来俄罗斯经济发展有起有伏，尤其是遭遇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后受到西方制裁，俄罗斯经济受到重创，但是与20年前相比，俄罗斯GDP排名上升，民众生活也得到提高。2013年，俄罗斯步入高收入国家之列，GDP达到2.097万亿美元，人均1.48万美元。“俄罗斯全民享受免费医疗、教育（除艺术类、经济类学校）；当年，连退休金、工资都发不出，现在退休金覆盖所有人。”

此外，俄罗斯军事力量壮大也见证了20年来的国家成长。盛世良说，叶利钦留给普京的俄罗斯军队可谓“衰不成军”，而现在俄罗斯的国防力量在全球仅次于美国，核武器可与美国平起平坐。而普京仅用相当于美国1/15的军费实现了这点。

拯救国家

普京2000年上台时，俄罗斯除了内忧还有外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竭力推动北约东扩，步步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

“普京带领俄罗斯顶住西方压力，捍卫了俄罗斯的国家主权统一和民族尊严。”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冯绍雷说，在乌克兰危机之后，甚至连俄罗斯自由派“精神之父”亚辛也由衷地对友人说道：“确实是普京拯救了俄罗斯。”

尤其是在处理国际危机、与西方斗智斗勇时，普京的纵横捭阖、化危为机，守住本国战略利益，给世界留下深刻印象。

2008年，闪电出兵南奥塞梯，挫败格鲁吉亚军队企图利用武力解决南奥塞梯问题的图谋。

2013年，在叙利亚化武危机关键时刻抛出“化武换和平”的妙招，压下美国动武的冲动。

同样是在叙利亚问题上，2015年，在美国执意要推翻巴沙尔政府，后者苦苦支撑之际，普京果断派兵叙利亚，强势介入战局。俄罗斯的“奇袭”让西方措手不及，彻底扭转叙利亚战场的攻守态势，巴沙尔政府借此站稳脚跟。

处置乌克兰危机尽显普京的果决机变。2013年，危机爆发后，亲俄罗斯的亚努科维奇政府下台。乌克兰一向被俄罗斯视为抵御西方东进的战略屏障和“缓冲区”，基辅“变天”意味着有倒向西方的危险。2014年，借克里米亚“脱乌入俄”公投，俄罗斯顺应民意“收回”克里米亚，扳回一局。去年12月，连接俄罗斯本土与克里米亚的克里米亚大桥铁路通车，进一步坐实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掌控。就连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也不得不说，乌克兰已失去克里米亚。

冯绍雷认为，普京的战略、策略运用成熟稳健，审时度势，果断出击，延续这个前超级大国处理世界事务所积累的深厚传统，从容应对纷繁复杂的国际环境。

20年间，普京不仅改变了俄罗斯的内外处境，在构建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上也是贡献多多。

“在西方国家不能再绝对主导世界的背景下，普京领导俄罗斯与其他新兴国家一起推动国际社会朝多样化、多元化、多极化方向发展。”冯绍雷说，包括2001年与中国等地区国家共同创建上海合作组织、积极推动金砖国家的运作、2008年后参与G20机制的国际协作。

其中，中俄关系发展尤为亮眼，达到历史最好时期。中俄最高领导人互动之频繁热络，在大国关系中也甚为罕见。

“总体来说，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尽管不乏挑战，但国际地位更稳固并获得提升，影响力也变得更大。”冯绍雷说。

背后轨迹

如何理解俄罗斯命运的逆转？是一个奇迹，还是有其现实的逻辑？

俄联邦委员会国际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安德烈·克里莫夫认为，普京过去20年里最重要的贡献之一是俄罗斯的政治稳定。“没有稳定的政治制度，任何国家都无法稳定发展。这是普京最重要的战果。”

在冯绍雷看来，俄罗斯20年巨变的背后有两个重要因素，一个是普京的治国理念，另一个是他本人的政治禀赋。

在治国理念方面，对于一个历经苏联解体、休克疗法折腾的国家，普京2000年执政之后，经过一段思考和摸索，着手推动俄罗斯建设长治久安的国家体制。一方面，学习和吸收国际社会通行的原则和做法；另一方面，关注国家建构与俄罗斯国情与国家利益的紧密联系。“对于一个百废待兴、幅员辽阔、国情复杂、文明历史传统悠久的大国来说，普京在构建俄罗斯国家体制时，着重强调的是：政府主导、多党协作、直接选举、监督制衡。”

就其个人的政治禀赋而言，普京体现了一个具有远见、智慧、魄力的政治家对于国家兴亡、以及作为大国对于国际社会的担当。尽管，俄罗斯还面临着远未克服的种种困难与挑战，但是，普京的所思所虑所为，为俄罗斯的长期发展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铺垫。

普京对维系国家发展的民族文化传统有着深刻的思考，他从历史传统中发掘精神力量，强调国家主权、人民团结，坚持俄罗斯的既环顾世界、又扎根本土的价值观念，牢牢把握治国之本。普京本人思虑周全、意志果敢，敢于承担责任，勇于站在第一线迎接挑战。这使得他能聚合精英，团结民众，克服危机，为国家发展引领方向。

普京的智囊弗拉季斯拉夫·苏尔科夫去年发表过一篇文章《长久的普京之国》，从中可以看出俄罗斯高层决策者对国家前途的思索。在苏尔科夫看来，俄罗斯的国家建构是一个长期过程，从16-17世纪的“伊万三世之国”、18-19世纪的“彼得大帝之国”、20世纪的“列宁之国”，到21世纪的“普京之国”，有其历史传承性，是不同于西方式的国家建构模式。为此，苏尔科夫还提出了“主权民主”的概念，即根据本国历史和地缘政治等特点，自主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自由和民主原则。

未完待续

20年，对一个国家来说，或许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瞬，而普京的“俄罗斯梦”也远未结束。

近日，普京接受了俄罗斯女议员的一个修宪提议，令外界颇感意外。因为当普京1月提出修宪、俄政坛发生变动时，舆论倾向于认为，这些动作是在为2024年之后的“后普京时代”谋篇布局，为未来政治权力交接作出安排。然而，新提议的修宪条款却是将现任总统任期清零，以便未来可以再次参选总统。新条款只要能通过全民公投，并获联邦宪法法院批准，就能生效。这意味着普京2024年任期结束后可以继续竞选总统，理论上能掌权至2036年。

消息一出，西方舆论多有批评，认为普京恋栈权力，欲长期“专制”俄罗斯。

对此，冯绍雷指出，普京对于面向2024修宪问题的处理合理、合法、合情。一，他接受女议员关于修宪的提议，改变了原来不考虑参选的决定，表达出对于议会立场的尊重；二，此举也为安抚国内对接班人未定这一重大问题的不安情绪，显示对民意关切的尊重；三，是普京本人坚持提出，要通过全民公决的方式，通过合法程序，公开透明地表达民意，使得2024问题的政治决策，最大限度地在一个合法性空间里运行。

“虽然，公投的结果大概率会支持修宪，但是这还只是一个环节，事情还远没走到终点。普京并未作出最终决定。”冯绍雷说，距离2024年时间还很长，还有充分的时间来深思熟虑，还会有很多选项，普京希望的是，作出更稳健周全、有长期效用的决策。可谓是“非常之国，非常之人，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策”。俄罗斯的许多做法看似出其不意，但是，在其行为背后有着历史的惯性和逻辑。

盛世良认为，眼下，俄罗斯的国内外形势不容乐观，外部形势尤为严峻。西方制裁、石油价格战导致国际油价腰斩，卢布汇率暴跌，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在此特殊情况下，俄罗斯现在需要强有力的领导人来稳住局面，这或许也是促使普京改变主意的原因之一。

诚然，普京在20年里还给世人一个精彩的俄罗斯，但也留下一些“未完待续”的课题。盛世良说，最大挑战是改革经济，改善民生，改变能源依赖型的较单一的经济结构；其二，完善政治体制。通过宪法和机制，而不是强力人物来维持国家稳定，这也是普京的修宪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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