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先有上海县后有上海市”?为什么上海县是上海市的“建置之本”?为什么上海县还是闵行区的前身?存在了700年的上海县又为什么突然在1992年被撤销建置……
日前,首部系统贯通上海立县到撤销建置的地方文史书籍《闵行前传——上海县700年》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发行,作品以丰富的历史资料和档案聚焦于长期“隐身”于大都市光环背后、已“消失”了30多年的上海县,展开关于地域、人文与时光的宏大叙事,成为解析城市发展丰富肌理的密钥。

首部系统贯通
上海县700年的地方简史
上海,不同时期、不同语境下含义很不相同。上海县,不同时期的范围天差地别,有广狭之分。闵行同样如此,时而为镇,时而指区。作为区,其范围也有广狭之分。上海县与闵行区,又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拉缠绕。
自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从华亭县析置以来,上海县作为一个行政建置延续整整七个世纪,其辖境几经变迁:早期囊括了今天的中心城区、闵行、青浦以及浦东的南汇、川沙等大片区域,是名副其实的“大上海县”;1927年以后,随着“上海特别市”的设立,形成县市分治格局,曾经的“大上海县”成为江苏省所辖的一方“小县”,主要区域集中于今日闵行一带;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县先划归上海市,后又在1992年与原闵行区“撤二建一”,设立新的闵行区。
可以说无论是作为近现代上海的“母体”还是作为今日闵行的前身,上海县都在这座城市的成长史、空间格局和文化气质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记。


1958年2月17日,《新民报》晚刊刊登上海县划归上海市管辖的报道

1991年9月10日,上海县举办纪念建县700周年大会
从一个普通的交通枢纽、港口市镇,发展为拥有完整行政体系的县级建置,当年上海县的设立意义重大。它标志着治理体系的形成、区域地位的确立,可以说是上海真正迈入城市化轨道的重要节点。然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公众记忆与知识体系中的某种“缺位”。
描述和研究上海的著作汗牛充栋,但专门以“上海县”为叙事主体、对其历史进行全景性梳理的著作却寥若星辰。700年的县治沿革、空间变迁与社会生活,大多散落在方志、档案与学术论文之中,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闵行前传》的出版补齐了这缺失的一页。
《闵行前传》吸收了学界前沿研究成果,勾勒出整体发展脉络,精练记述重大事件以及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它将“上海县”这一历史上至关重要、但在公众视野中却日渐模糊的行政概念重新在人们的记忆中唤醒,使其有了清晰和完整的呈现。

作者吴玉林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县人”,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闵行区政协委员、区政协学习和文史委员会副主任,他对这片土地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和责任感。2017年时,受区政协委托他担纲了“发现闵行之美”系列文史丛书编撰工作。2022年,撰写出版首部闵行简史《本来闵行》。2024年,又推出首部以文史散记形式,全景式书写上海母亲河黄浦江两岸文明和文化意义的作品《申江记》,出版后获得广大读者和专业人士的好评并荣获“上海好书”称号。
正是有了《本来闵行》《申江记》的创作积累,作者发掘、掌握了大量的档案史料,许多还是一手性的,虽有前人研究成果,却不为公众所知。比如对于立县年代的不同说法和上海最早地名的考证;明嘉靖年间上海县倭患,闵行地区所遭到的破坏;县市分治时的界域划分风波;改革开放初期,上海县乡镇企业的蓬勃崛起等。
正如著名文化学者、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化创新研究院院长徐锦江所说:“作者以在地文化为视角的历史研究者的角度撰写《闵行前传》,用带有个人体温的独到叙述,道出了上海‘繁荣’都市的另一段成长故事。”
十一幅地图十一个篇章
厘清层层递进的历史真相
在内容架构上,《闵行前传》以时代更迭为脉络,以行政区划的调整为空间支点,将700年的历史浓缩于近20万字之中。

全书分为十一章,关键节点清晰、脉络分明:既有自“冈身之地”到“上海得名”的地望考证,也有从稻棉之乡到繁荣市镇的经济与社会史描写;既呈现了开埠前后上海县在区域格局中的地位变迁,也记录下“县市分治”之后城乡关系的复杂互动;既关注到抗战时期和革命战争年代里县域乡村的抗争与担当,更没有忽略新中国成立后行政区划几经调整所折射出的城市规划逻辑。
通过全景式叙事方式,读者得以在一条清晰的时间轴上,了解上海县如何从元代立县一路走来,又如何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完成了华丽的“转身”,最终与原闵行区“撤二建一”,开启城乡融合发展的新篇章。
值得一提的是,《闵行前传》在体例上并不满足于单一的文字堆叠,而是有意识地引入了多种“辅助叙事”的手段。
全书十一章,每章开篇都配有一幅对应历史阶段的地图:从附属于华亭县的上海镇,到立县之后县域疆界的扩张与收缩,再到“撤二建一”后新闵行区的空间格局,地图与文字互为印证,使抽象的建置变迁转化为读者眼前直观的地理变动。

与此同时,书中还大量选用了反映社会变迁与民生百态的老照片,串联起不同时期上海县的风情风范和发展轨迹,使这部“地方史”成为普通人的共同记忆和情感图谱。著名上海史研究专家、上海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上海通史》主编熊月之先生评价:“全书资料翔实,考据精审,长辔远御,收放自如,文采飞扬,清畅可读,实是讲述上海与闵行历史文脉的清新佳构。”
《闵行前传》还同步启动了纪录片创作,书中附录有二维码。在纸质书之外,通过影像资料将文字叙事转换为更为直观生动的历史图景,使这部地方简史不再局限于纸面,而是在多元媒介中延展出更广阔的公共空间。这种跨媒介的尝试也为新时代的地方文史工作提供了一个值得借鉴的样本。
从聚落形成到市镇变化
上海怎么可能是小渔村
《闵行前传》在若干关键问题上的回应和探讨让人耳目一新。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对城市起点叙事的重新辨析。长期以来,“上海原来就是个小渔村”几乎成为大众印象中的共识,但通过对古代文献和方志资料的细致梳理,作者以鲜明的观点表明:上海在明清时期已是水陆交通便利、商贸繁荣的港口和经贸重镇,“江海通津,东南都会”就是其客观写照,在城镇建设、人口规模和文化积淀等方面都远超“小渔村”的范畴。
说上海曾是个小渔村是毫无根据的,更忽略了她有深厚历史积淀的一面。上海由聚落形成市镇,而后促进了城市的萌芽和兴起,其中上海县的吴会镇、乌泥泾镇、诸翟镇、北桥镇以及闵行镇等表现得尤为突出,成为江南繁盛图景中的亮色。

另一个核心问题是对“两个上海”——上海市与上海县——关系的系统梳理与贯通。书中将1927年以后“县市分治”的制度景观放在更大的历史背景下加以考察,揭示了从“大上海县”到“小上海县”的空间缩减,从县域繁华之地悉数划归“上海市”、到县域被视为“落乡”的心理落差,又如何在新中国成立后随着行政区划的几次重大调整而被重新定义和理解。
通过对1958年上海县划归上海市、1992年“撤二建一”等关键节点的梳理,读者可以更清楚地看到:今天的上海市中心是在上海县的母体中孕育而成,而闵行则是在继承上海县历史遗产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壮大,“大上海县是上海市的前身,小上海县是闵行区的前身”这一观点,在历史事实层面获得了有力支撑。
书中还就上海地区最早的地名“南武城”就在现今的闵行区作了描述。春秋战国时期,为抵御越国自海上袭扰,吴王阖闾在吴淞江故道以北修筑“南武城”,据史家考证,其遗址位于今闵行华漕镇纪王地区附近。这一发现为上海早期聚落的形成提供了更深的历史线索,也加强了闵行与上海整体历史之间的连贯。
此外,在写作风格上,作者在学术严谨与通俗表达之间找到了恰到好处的平衡。他没有采用艰深的学术体例,而是以沉稳克制的笔触,既有历史纵深的宏阔述说,又有不失生动的细节临摹。
在讲述上海县的发展时,他常从闵行这片土地回望历史源头,使读者在平缓的阅读节奏中,不知不觉厘清了复杂的脉络。让“上海县”从抽象的行政名词重新化为一片有人物、有场景、有情感温度的真实生活空间,成为地方史最鲜活的注脚,堪称城市微观史的典范之作。

作为闵行区政协“发现闵行之美”系列文史丛书之一,《闵行前传——上海县700年》不仅填补了对上海县研究与大众认知之间的空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一部寻找“上海”的书。历史不仅是时间的叙事,更是理解一座城市、一个区域何以成为今日模样的重要钥匙。正如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胡范铸所言,要想深刻了解丰富、厚重和精彩的上海县700年,不妨从本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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