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大选落幕后，德国总理默克尔又迈出外交步伐，继续展开卸任前的“告别之旅”。日前，刚刚结束对以色列的访问，本周还将前往土耳其。

分析人士认为，继此前大国行程的“第一部曲”之后，访问以、土可视为默克尔“告别旅行”的“第二部曲”，凸显柏林对欧洲周边区域和国际热点问题的关切。与此同时，默克尔也希望借此行为德国和欧盟今后对中东事务施加影响再出一把力，并为德国新政府留下自己的政策烙印。只是，未来新政府会否接过默克尔的“衣钵”还有待组阁的结果。

“第二部曲”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周末，默克尔完成了对以色列为期两天的访问。

按照路透社的说法，这是默克尔任内第8次也是最后一次访以。

行程原定于今年8月，但由于阿富汗局势突变而推迟。

在耶路撒冷，默克尔与以总理贝内特举行会谈，就巴以问题、恢复伊朗核协议谈判等事宜交换了意见。

据半岛电视台报道，对于上述问题，双方温差明显。

默克尔强调“两国方案”仍然是解决巴以问题的最佳方案，“不能从谈判中抹去”。而以色列犹太人定居点问题是实现“两国方案”的一大障碍。

不过，这一立场遭到贝内特的反击。贝内特仍坚守其反对巴勒斯坦建国、支持定居点的主张。

伊朗核问题占据双方会谈大部分议程。虽然双方就阻止伊朗发展核武器找到共识，但是在途径方法上各执己见。

默克尔重申，德国仍致力于恢复伊朗核协议，强调未来几周对与伊朗达成核协议具有决定性意义。贝内特却强调以色列对伊朗核武项目的担心，认为安抚伊朗毫无意义，反而会被其解读为“软弱”。

休整一周后，本周六（10月16日），默克尔又将前往土耳其，与土总统埃尔多安会晤。

据土耳其媒体报道，两位领导人将讨论双边关系、土欧关系以及阿富汗、叙利亚和利比亚等国际和地区问题。此外，移民管理和难民保护方面的合作也将是重要议题。

分析人士表示，此前的英美法大国之行可视为默克尔“告别访问”的“第一部曲”（访问乌克兰也是考虑到对俄关系），重点巩固与欧洲伙伴的关系，并继续修复跨大西洋关系。以、土之行则是“第二部曲”，以欧洲重要的周边国家为目的地，着重稳定与这些国家的关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所长崔洪建预计，接下来，多边外交将是“第三部曲”，包括在意大利举行的G20峰会、在英国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这些峰会可能是默克尔“告别之旅”的收官之作。

三重维度

外界分析，默克尔之所以将以色列、土耳其列入“告别访问”行程单，可以说关照到传统、现实、未来三重维度。

从传统来看，德国与以色列有着众所周知的历史恩怨。二战时期，600万犹太人亡命于德国纳粹的屠刀。

在最后一次访问中，默克尔又一次前往位于耶路撒冷的亚德瓦希姆大屠杀纪念馆敬献花圈。默克尔说，每次参观“都会触动我的内心”，它永远提醒并警告德国人所应承担的责任。

路透社等媒体评论，由于德国自认为对大屠杀负有历史责任，自二战结束以来，德国政府一直把与以色列建立牢固的关系作为重中之重，将以色列的安全列为德国对外事务优先议程，默克尔也一直寻求加强双边安全和经济关系。

在这次访问中，默克尔强调，德国将谨守在大屠杀后对以色列安全的承诺。

“德国与土耳其也有着密切关联度，特别是在人口、能源、经济等领域。”崔洪建说，以劳动力与人口为例，德土两国很早就结成劳务合作关系，现在土耳其是德国的主要移民来源国，土耳其移民已成为德国劳动力乃至人口的重要构成。

据土耳其《沙巴日报》（DailySabah）称，现有超过300万土耳其人居住在德国，其中25%是移民。土耳其社群是德国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中最成熟的组成部分之一，比如已有19名土裔公民进入德国联邦议会。

从现实来说，访问以、土凸显柏林对欧洲周边安全、中东局势及国际热点问题的关切。

崔洪建指出，以色列、土耳其不仅与德国关联度高，也是德国以及欧盟在中东外交方向上的重要国家，同时还是“问题国家”，涉及巴以问题、伊朗核问题、难民问题等等。对德国与欧洲的中东政策而言，两国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关系到德国乃至欧洲的安全与稳定。“比如访问以色列，一定程度是在周边安全问题上寻求构建稳定的结构和框架。”

一定程度上，访问土耳其也是考虑到欧洲的周边安全。近些年，土耳其一意推行独立自主的大国外交，在安全、政治、经济问题上与西方较劲。此前，在执行难民救助协议过程中，土德、土欧之间便龃龉不断。更值得注意的是，土耳其已被欧洲视为继俄、中之后又一个潜在的挑战甚至威胁。在此背景下，“默克尔希望通过此访为两国关系寻求更稳定、更具建设性的发展方向，使土耳其能成为欧洲周边稳定的而非波动的因素。”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表示，从议题来看，无论是与以方讨论的伊朗核协议问题，还是将与土方磋商的阿富汗或者难民问题，无一不是当下国际事务中的热点，而且以色列与土耳其都是利益攸关方，并且具有实际影响力。比如在阿富汗、叙利亚、利比亚等问题上，土耳其的影响力甚至已超过欧盟，默克尔希望借此行敦促土耳其在解决地区危机中扮演负责任的角色。尤其是阿富汗眼下正面临人道主义、安全等多重危机，德国希望土耳其能发挥建设性作用。

从未来而言，默克尔有意为德国以及欧盟今后对中东事务施加影响再出一把力，并留下自己在中东政策上的遗产和烙印。

以访问以色列为例，崔洪建指出，通过与以建立持续的对话、沟通关系，有助于德国以及欧盟今后对中东事务施加影响。

在郑春荣看来，默克尔对以、土两国的最后访问也是在对内对外释放信号。对外向以、土释放德国外交政策延续性的信号，即不管德国政府如何变化，以、土两国在德国对外关系中仍占据重要地位，德国会一如既往发展与两国的关系。比如在访以时，默克尔强调，以色列的安全至关重要，是每届德国政府关注的核心问题。她相信德国下一届政府也将采取类似立场。

对内释放的信号是，有意为下届政府留下自己的政策烙印，希望新政府在与以、土打交道时能延续其平衡、务实、有原则又不失灵活的外交政策。比如对待以色列，既要维护其安全利益，但在巴以问题上要坚持“两国方案”、反对定居点的原则；对待土耳其也要安抚与敲打并重。

“遗产”去留

不过，德国新政府会否“传承”默克尔的外交政策遗产，已非默克尔本人所能掌控。

当默克尔继续以稳定的姿态对外进行谢幕访问时，她的“后院”却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边是胜利者加紧组阁谈判——据路透社报道，在上月底大选中获胜的社民党从周一开始与绿党、自民党就联合组阁展开深入的探索性谈判，并表示相信三党将在年内组建新政府。

一边却是本党在危机中寻求“换血”自救——据英国《电讯报》称，选举落败后，默克尔所在的基民盟周一宣布将进行重组，将在今年年底前重新选举领导层，并选出新的党主席。

现任党主席拉舍特上周宣布将于本周举行党代会，并表示会在必要时辞职。舆论猜测他会在党代会上辞职。不过，彭博社等媒体的最新报道称，基民盟所有党员将在11月2日决定是否投票选出新的党主席。拉舍特将继续留任，直至选出基民盟新领导人。

“基民盟将寻找一张新面孔以接替拉舍特担任该党领袖，此人将没有默克尔多年执政的包袱。”《电讯报》称。

“此次德国大选的最大启示是德国出现世代更替问题。”郑春荣说，绿党、自民党代表的主要都是年轻人，议会中年轻人比例也大幅上升。相比之下，基民盟成员多是老派人物。在他们看来，不能只换党主席，而要把领导层全部更换，要使该党变得更年轻化。

分析人士认为，默克尔的外交政策能否为德国新政府所延续，关键要看组阁结果。不过，可预见的是，短期内或将出现波动和震荡，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测性会有所增加。但是，长期来看，默克尔留下的外交政策大格局恐难大幅调整，最多只是在一些具体问题上作出轻重利弊的权衡和微调。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