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的一场高中毕业舞会上，一群年轻人有的套着时髦的夹克，有的身穿礼服，合着低沉的音乐起舞。他们出生于本世纪头几年，在他们的认知里，德国总理只与一张熟悉的面孔相连：安格拉·默克尔。如今，随着9月26日德国大选的临近，“铁娘子”即将谢幕。外媒18日评论称，作为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领导人之一，默克尔在过去16年里为欧洲乃至全球的政治进程打上烙印，也给德国及其普通民众带来改变，尤其是年轻一代。

景气与担心

“这些年很景气，默克尔政府很不错。”刚刚接手啤酒酿造家族企业的安科·凯特勒（Anke Ketterer）一边检查流水线一边对英媒记者说。

啤酒一直被认为是德国最受欢迎的出口产品，而家族企业被视为德国经济成功的重要支柱。有德国经济学家称，过去16年，默克尔政府在经济治理领域游刃有余：带领欧洲度过金融危机，推动德国蓬勃发展。即使在接纳逾百万难民和经历病毒大流行后，德国仍享有较高程度的繁荣和接近充分的就业。

但也有批评称，忽视数字基础设施，放弃核电出口，昔日“经济巨人”正挣扎着不掉队。

在凯特勒看来，中小企业希望看到更多政策支持、减少官僚作风。“我们在德国国内如鱼得水，但不能沾沾自喜、停滞不前。”

另一些年轻人担心未来。今年夏天德国西部发生致命洪水后，气候变化再次被放在聚光灯下。“我们必须少开车，少坐飞机，因为我们需要减少排放——早在50年前就应该这么做了。”年轻的环保人士莉娜·齐滕（Lina Ziethen）说。

观察人士称，默克尔任内，德国的排放量明显下降、对可再生能源的投资增加。但是，目前的减排目标还不够严格。默克尔曾经是科学家，但似乎也没有足够重视气候政策的紧迫性。

友好与失望

“德国的移民体系很友好。每个人都有机会住在德国，实现梦想。”高中毕业生艾丽莎·古卡索夫（Alisa Gukasov）在舞会上说。

在一些人眼里，默克尔带给德国的最深“印记”体现在社会层面。2015年9月，作为欧洲“门面”，德国面临艰难选择：默克尔顶住压力，决定向数十万寻求庇护的外国人敞开大门。

“现在的生活很好，我正为人生目标而奋斗。”十几岁时从伊朗来到柏林的年轻人涅金（Negin）说。她在一家牙科诊所做学徒，说着流利的德语，打算以后当一名牙医。

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引进土耳其工人参与战后重建以来，德国一直依赖移民充实就业市场、保持经济增长，并为老龄化的人口注入活力。如今，超过四分之一的德国人拥有移民背景。

“但有些事还是有点困难。我必须比别人学得更多更努力，有时仍觉得自己是新来的。”涅金指出。

移民危机期间，默克尔总对民众说：我们能做到。6年后，很多德国人认为总理是对的。但也有少部分人感到愤怒，认为移民带来更多的犯罪和恐怖袭击。

“我们所熟悉的德国不复存在。自2015年移民不受控制地涌入，生活每况愈下。”出生在前东德地区的年轻人汉尼洛尔（Hannelore）说，原以为默克尔会为前东德地区做更多事情，但这些老牌政党让人失望，他准备将选票投给选择党。

有评论称，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异军突起，折射出德国社会的明显变化。该党以反对移民作为本党重点纲领，在各地煽动怀疑和怨恨，尤其是前东德地区。当地发展状况落后于西部，失业率较高，工资和养老金水平偏低。年轻人普遍不愿留在当地。

也有德国学者指出，难民危机展现出默克尔的多重执政风格，她又一次没有坚持任何战略。但难民危机也是默克尔任期内的转折点，从那以后，她的职业生涯开始走下坡路。

榜样与遗产

再过不到10天，默克尔将离开自己工作了16年的办公室。有年轻人抱怨，职场性别不平等仍然存在，女总理本可以在解决欧洲最严重的性别收入差距问题上做得更多。

也有人为她辩护：默克尔仅凭自己的连任记录，就足以为无数年轻女性树立榜样。她也尝试创造更多机会，其亲密顾问、现任防长克兰普-卡伦鲍尔曾被培养为总理接班人。

不过，即将卸任之际，尽管她领导的基民盟人气堪忧，但默克尔仍在德国很受欢迎。

“总的来说，过去16年相当成功，不仅在经济领域，还包括塑造国家，以应对变幻不定的未来。”德国当代历史研究所教授马格努斯·布雷希特肯（Magnus Brechtken）说，世界正被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傲慢自大和非理性的声音裹挟，默克尔留下遗产——一种理性、务实、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思维方式。

观察人士称，乍一看，德国的政治世界可能有点乏味。但这一切都凝聚着妥协、一致和连续性。过去16年，默克尔满足了德国对其领导人的期望：在这个动荡而喧嚣的世界里，发出稳定而平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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