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2月，上海董李凤美康健学校迎来建校30周年。然而，就在今年9月，新学期开学时，学校的特殊教育学前班却没有迎来一个学生。1993年至今，学前班已开办23年，突然消失的原因是什么？

消失的学前班

“今年徐汇全区共有13名适龄儿童需要学前特殊教育服务，其中11人已分别在家里附近的9所幼儿园就近入学。” 董李凤美康健学校校长叶朝晖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本来有2个学生报名，最后区里最好的普教幼儿园接纳了他们，安排了最好的班主任。”

徐汇区教育局小幼教科负责人接受解放日报·上观新闻采访时表示，近年来，徐汇突破特教学前班专门设点的框架，积极推动融合教育，在学前阶段鼓励需要特殊教育的儿童就近入学。“对于学前阶段的幼儿，生活自理技能的培养基本是一样的，最大的差别是老师要花更多的时间为特殊儿童教学。”

上海董李凤美康健学校

没有专门设点，正是为了弱化人们对特殊儿童的“特别关注”。叶朝晖介绍，1986年，学校的前身徐汇区辅读学校成立，1994年更名为上海市徐汇区董李凤美康健学校，目前主要招收3至16岁的中重度智力障碍及多重障碍儿童。为期12年的学制中，前3年是学前教育，之后9年为义务教育。

现在，徐汇全区约80所幼儿园已经都可以接纳特殊儿童就近入学。毗邻上海交通大学徐汇校区的乐山幼儿园内，自闭症、唐氏综合征患儿的家长会作为特殊督导，每天派一位轮流进园协助老师。在五原路幼儿园，学校所属的湖南街道利用自身资源，每周派两名妇联志愿者帮助园内自闭症和视力障碍儿童完成学习，让家长尽可能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学校。

咖啡店里的“天使”

智商只有50不到，并不意味着世界为自己关上了知识的大门。叶朝晖说，对许多轻度到中度智力障碍的学生来说，他们可以进行直观思维，但不具备抽象思维，可以学习技能和简单知识，只是比普通人要慢上不少。

于是，2002年，纪勋初等职业技术学校成立，专门为董李凤美的九年级毕业生和在徐汇区内随班就读的特教初中毕业生培训职业技能，帮助他们拥有走向社会的能力。

供图：星巴克中国 

学校负责人顾华青介绍，学校会为学生挑选企业文化氛围较好的单位作为就业去向，一般以世界500强企业为主。截至目前，毕业生就业率每年均保持在80%至85%，毕业去向集中在星巴克、棒约翰、永和大王、克里斯汀、麦当劳、万豪酒店等大型连锁餐饮服务企业。

“我们对企业没有额外要求，唯一希望毕业生能在这里实现真正就业，用自己的双手换取劳动报酬，而不是简单地挂靠一家单位，呆在家里领薪水。”

小林毕业于董李凤美和纪勋学校，去年被学校推荐到了万豪酒店洗衣房工作。今年9月，他回到董李凤美看望儿时的老师，兴奋地告诉大家自己每月可以给父亲500元生活费，再也不用依靠老人家的低保补贴生活。“我现在有工作，能养活自己，再也不用靠别人，太好了。”

叶朝晖说，类似一个孩子改变一个家庭的故事，在董李凤美数不胜数。小林的同学晶晶小学三年级时还无法独立在教室找到座位，必须有一个参照物，否则就会一直在教室里“转圈圈”。然而，经过10余年的特殊教育，如今晶晶在中华艺术宫担任引导员工作，每天自己换乘两部公交上下班。

2012年起，董李凤美、纪勋学校还与徐汇夜大合作，培养有需求的学生就读高复班，参加成人高考，当年共有29名学生考入徐汇夜大，主要学习酒店管理和点心制作。去年，第一批23名夜大特殊学生毕业，接近80%的毕业率甚至高出了一些普通学生的班级。

普特衔接的融合教育

在纪勋学校，有3间1：1的仿真实验室，分别是星巴克、棒约翰和永和大王的门店场景。老师到门店学习后，回校手把手教授学生，一个月后请门店经理来考核。

“一毕业就去工作，单位慌，学校慌，学生也慌。”顾华青说，在仿真实验室，学生离校前就能知道，上班到底要做什么，怎样跟顾客打交道。令人欣慰的是，工作最顺利的学生，现在已经开始培训起新员工，成了别人的“师傅”。

截至目前，纪勋学校已经有500余名智力障碍学生顺利毕业、走上社会。他们有的从外场清洁起步，逐渐承担起部分咖啡调制的工作；也有人通过不懈努力，从酒店洗衣房“晋升”至厨房，成为名厨的学徒。

截至2016年，徐汇区共有在校特殊学生444名，其中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的学生有253名，占全区特殊学生的57%。他们分布在徐汇9所幼儿园、26所小学和25所中学。在这些普通中小学中，共有19名专职教师为随班就读生量身定制教育服务。

现在，徐汇已经实现了特殊教育各年龄段的全覆盖，从学前教育、义务教育直至毕业去向都能追踪。不仅每一阶段的学习衔接紧密，入学前也会调动全区资源，为学生判断是否有就读普通学校的可能。从学前到工作阶段的无缝衔接，成为徐汇未成年人教育中，特殊教育的最大特色。

“教育部门不断尝试把轻度智力障碍学生‘塞’到普通学校，但学校都不会有怨言和推脱，普通学校的校长遇到问题，甚至会专门来找我们讨教。”叶朝晖感叹，证实多年来坚持普特教育之间的有序衔接，造就了如今徐汇良好的未成年人教育氛围。

顾华青的感叹更令人五味杂陈。“十年前，出门跟别人说自己是做特殊教育的，人们都会尴尬地说‘啊’；现在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工作，大家会说‘哇’、‘好厉害’。”

“社会真的进步了，真的很欣慰。”在这个世界，有些人负责惊艳时光，也总要有人默默温柔岁月。

本文供图：上海董李凤美康健学校（编辑邮箱：jfshquxi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