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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的上海年轻人,没房“裸婚”怎么办?政府提供福利婚房“鸳鸯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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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李霞 2018-05-29 15:04
摘要:有一天,陈家俊从《新民晚报》上看到上海普陀区建造第一座“鸳鸯楼”的消息。虽然上海的第一座“鸳鸯楼”只有132 个单间,但在当时却吸引了几千对的大龄未婚青年前来报名登记。陈家俊和沈月英就成为了这几千分之一。

没婚房怎么结婚?对于这个年代的年轻来说,不买房、不买车、不买婚戒的“裸婚”简直无法想象。但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几乎人人都是裸婚啊,与之相关的,有一种名叫“鸳鸯楼”的“政府福利婚房”,是那个年代新婚夫妇的痛并快乐着的集体记忆。上海的第一幢“鸳鸯楼”,竟是普陀区志丹路上一幢貌不惊人的老住宅楼。

二层阁里捉襟见肘的婚房

第一座鸳鸯楼旧貌


3100平方米建面分隔为132个单间

 

在普陀区志丹路上有一座很普通、很老式的住宅楼,现在看来一点也不起眼,但是在1980 年代,这座楼的名气却是很大的,名称叫新俪公寓。新俪就是指新婚的伉俪,当年,这个楼名还是挺新潮、挺洋气的。它是全上海也是全中国的第一座“鸳鸯楼”。

 

所谓“鸳鸯楼”,是政府和企事业单位在当年住房紧缺的情况下,急事急办,特事特办,为无房结婚的大龄青年建造的一种结婚过渡用房。要能住进“鸳鸯楼”,有两项硬条件:其一,一定是大龄青年;其二,这些大龄青年的所在单位都必须承诺在两年之内给这些暂住“鸳鸯楼”的员工分房,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就是说“鸳鸯楼”既要让无房结婚的大龄青年能够有房结婚,同时还必须能做到周转轮换。一两年后,在这里结了婚的“鸳鸯们”乔迁新居,“鸳鸯楼”里又可以接纳一批“新鸳鸯”。

 

它共有6层楼,建筑面积3100平方米,分隔为132个单间,每间房的居住面积是11.4平方米。放一张床当然没问题,不过剩下的空间也就不大了,一对夫妻住这间房还能凑合,但是再生一个小宝宝就拥挤了。

 

这栋“鸳鸯楼”建于1982 年,从这一年的8 月动工,到同年的12 月竣工,只用了4 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会建造得这么快?因为当时的很多大龄青年等得急啊。

 

上个世纪70 年代末和80 年代,上海的住房紧缺得一塌糊涂。有一个统计数据,1985 年,在上海市区的180 万户家庭中,有将近一半的家庭为住房困难户,而人均4 平方米(指居住面积)以下的住房极端困难家庭有20 多万户,也就是在那个年代,上海的结婚率就像放在热水里的温度计一样飙升。

 

还有一个统计数据,仅1981 年,上海的结婚率就高达4.8%,也就是全市差不多每20 个人中间,就有一对青年男女结婚。这是因为在1950 年代生育高峰出生的孩子在这个年代都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还有100 多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也集中在这个年代大返城了。据统计,当时有将近10 万对早已超过晚婚晚育的大龄青年无房结婚,房子问题已经成为刻不容缓的社会问题。


第一批入住的“鸳鸯”,那时感觉“幸福从天而降”

 

2011 年的一天,有一对50 多岁的夫妻来到这里。丈夫的名字叫陈家俊,如今是宝钢集团下属的上钢十厂的干部,妻子叫沈月英,原先是一所大学的职工,如今已退休了。他们曾经是第一批入住的“小鸳鸯”,那是在1980 年代的初期。差不多三十年过去了,“小鸳鸯”成了“老鸳鸯”,他们也早就搬出了“鸳鸯楼”,不过他们常会旧地重游,回“老家”看看。

 

陈家俊和沈月英从小住在同一个弄堂里,后来由于里弄一个热心大姐的牵线搭桥,他们从邻居变成了恋人。但是恋人何时才能变成夫妻呢? 这就有一个前提条件——房子。

 

陈家俊当时是27 岁,太太比他大两岁。陈家有父母,还有三兄弟,家里面只有两间房间,爸爸妈妈住一间、三兄弟住一间。如果老大在家里一结婚,两个阿弟便没有地方待了。

 

陈家俊的二弟叫陈家声,那时候已经有爱人了,结婚证书都领到了,但是即便领了结婚证书没有结婚用房,那也等于没有结婚。有一天,陈家俊从《新民晚报》上看到上海普陀区建造第一座“鸳鸯楼”的消息。虽然上海的第一座“鸳鸯楼”只有132 个单间,但在当时却吸引了几千对的大龄未婚青年前来报名登记。陈家俊和沈月英就成为了这几千分之一。

 

夫妻俩回忆当年去登记的情形:“去登记的时候是抱着很大希望的,走到那里就感到没有希望了,那么多人都在登记,而且人家男女双方年龄加起来比我们大得多了。”然而,令陈家俊和沈月英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能在几千对登记“鸳鸯楼”婚房的大龄未婚青年中脱颖而出,成为上海第一座“鸳鸯楼”里第一批入住的“鸳鸯”。

 

从希望渺茫到梦想成真,究其原因可能有两个:其一,沈月英已经29 岁了。当时有一个统计数据,1980 年,上海市区女性的晚婚率达到了99.6%,已成为有可能影响优生优育的社会问题,所以对大龄女青年的适当照顾和优待是在情理之中的。其二,陈家俊在大企业上班,而沈月英在大学工作,双方单位的牌子硬,信誉好,“鸳鸯楼”的管理方认为,这样的单位承诺在两年内为职工分房是可信的,到时候他们就能够遵守协议按时搬迁,腾出空房让给下一批的大龄结婚无房户。

 

当时,普陀区政府要为上海第一座“鸳鸯楼”的第一批入住居民举办一个盛大的仪式。于是陈家俊所在的单位上钢十厂工会决定把好事做到底,立刻帮陈家俊和沈月英在他们工厂的小礼堂里举行了一个简单而特别的婚礼。之后,又派车把这对新郎新娘送到普陀区,参加“鸳鸯楼”第一批居民入住仪式。陈家俊作为代表,在仪式上讲了话,当时的报纸上还刊载了他的发言稿。

鸳鸯楼底层的门房间


集体制单位、里弄生产组都造“鸳鸯楼”

 

许多上海人对于当年能住进“鸳鸯楼”的那种幸福感、对当年政府建造“鸳鸯楼”的感恩,至今意犹未尽。不过“鸳鸯楼”这种结婚过渡房对大多数人的人生来说,只是一个“呆一会儿”的港湾,临时性的“停泊”就是为了新的扬帆起航。

 

在上海金山石化总厂的员工居住小区里,有一座楼的外墙上有一幅巨大的鸳鸯戏水的马赛克装饰画,上了年纪有一定阅历的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鸳鸯楼”。

 

“鸳鸯楼”特供给无房结婚的大龄青年,不过事情总有例外。退休老人李环球,举家迁入“鸳鸯楼”时已49 岁,爱人41 岁,小孩8 岁。李环球结婚的时候是无房户,没房子怎么结婚生子呢? 其实在1980 年代,三代同室、四世同堂的人家在上海可真的不少。甚至两兄弟两妯娌同处一室,中间拉一块布帘的家庭也是有的,对于这种人家当时称为“不方便户”。李环球夫妇还有孩子和父母亲蜗居在一起,而他的弟弟只能搬出去,借住在市郊农民的房子里。他这样的情况能够分到一间“鸳鸯楼”里的房间,这是不得了的事情。

 

李环球和他的妻子,当年都是黄浦区集体事业管理局下属的里弄生产组的员工。在计划经济年代里,那些国有大中型企业的员工,福利待遇相对来说好一些,单位里还会有福利分房。而里弄生产组不属于国家编制,收入低、待遇差,当然分房的事情对李环球和他的工友们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当时里弄生产组的工资是比较低的,工作第一年每天是7 角钱,从第二年起每天是9 角钱。当时,工人们自我调侃:7 角、8 角,胸怀世界各国,工资18(元)、年龄28(岁),什么时候做阿爸?

八十年代的外滩情人墙

 

1980 年代,由于上海住房紧缺,上海市政府提倡各行各业多渠道筹措资金,尽全力兴建住房,市政府也鼓励工厂企业自行投资建房,以解决单位职工的住房困难,自家的孩子自己抱。李环球所在的上海市黄浦区集体事业管理局也自力更生,利用一座老厂房改建成一座“鸳鸯楼”,而这座“鸳鸯楼”主要还不是为那些大龄青年提供结婚的房源,而是首先要解决那些已经结婚却没有住房的“超龄青年”。于是,李环球终于拿到了入住“鸳鸯楼”的钥匙,“1989 年,单位里给了我这间房。我钥匙拿得快,而且马上把户口迁到新房子里来,今天钥匙拿到了,第二天就到新房子里粉刷一下,就搬过来了,我怕煮熟的鸭子会飞掉。”

 

李环球住进“鸳鸯楼”以后,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过去总感到在里弄生产组上班低人一等,而有了新房子,他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他说:“只要我工作做得好,在里弄生产组照样能拿到房子,那是什么分量你去掂量一下就知道了,是不是啊?在有些大的厂家、大的企业,很多职工都分不到房子,而我分到了。”

 

集体所有制单位也造“鸳鸯楼”了,里弄生产组也分房子了,李环球感觉这就是一种社会公平,“那时候,能分到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子,比现在买一座洋房、住一座别墅还要开心。”

 

一间10 多平方米的小小房间能让人获得如此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那年代人心很平,令人感动。“鸳鸯楼”的建造只是在1980 年代里很短的一段时间,是那个特殊历史阶段的特殊产物。由于其房间面积小,入住的“鸳鸯”一旦生了小宝宝,房间里就转不开了。还由于有些人入住“鸳鸯楼”后,所在单位不再能够为他们提供新的房源,只能无奈地长期蜗居“鸳鸯楼”,于是“鸳鸯楼”良性周转的功能也无法体现。1990 年代以后,上海建造了大批住房,实行了住房商品化,“鸳鸯楼”这样的住宅就不再建造了。

栏目主编:栾吟之 文字编辑:栾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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