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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的南下记忆】曾为粤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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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青水 2016-01-02 12:06
摘要:早年飘在广州的生活,倒也妙趣横生。

 

经济环境较差的地方,其居民可能会到到经济环境较好的地方生活,被人被为“漂”。现在通常是“京漂”、“沪漂”,其实改革开放初期,不少有志的上海人也“漂”,最多的是去南方,广州、深圳这样地方。于是文化冲突就会出现。

 

作为上海人,我们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计划经济管制的社会中,总的来说,井井有条。即使在动乱年代,上海还是有稳定的公共服务和秩序。

 

1981年,我到广州旅游,冲击就很大,要谈印象,就一个字:“乱”。高第街、观绿路,一片混乱,投机客、蛊惑仔、骗子满地乱走,谁知一年后,1982年我真的去广州生活工作了,当时我住东风五路农林东路,在南方日报工作,因此与后来成为南方报业集团一把手、大名鼎鼎一位媒体界大佬成为好友。后来又混迹其他行业,在广东和香港一带工作了好多年。

 

在广州漂的那几年,我感受到与上海截然不同的生活。比如我要经常去买东西,第一次发现,原来每家店价格都不一样,加上假货遍地,害人精无数。广州的马路很脏,清洁工人总是在街边擦呀擦,只是永远也擦不干净。

 

但不管广州怎么样,我很快就热爱上这个没组织没纪律的地方。首先,除了上班时间,没人管你隐私,大家自顾自生活,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广州人什么也不理,他们只管两件事:一是少管闲事,二是只要有钱就有货,不管这种货在什么地方生产。

 

在拥有这样“美好价值观”的社会中生活,我精神为之一爽,第一次觉得象一个真正的独立的人一样生活,自己应付单身在外的任何困难,什么事情都要在市场上解决。

 

其实后来广州人下岗,引起社会不稳的情况就较少,照我当年在惠吉西路的邻居说:最多上街摆摊罗。他们没有很多罗嗦。当然,他们对社会也有期望和牢骚,但真有人因为不满而影响稳定时,他们会痛骂这些人。总之,他们很有自己找生活的能力,很接地气,很有生存力。

 

到了广州没多久,我学会窜东店走西店,比较价格,挑便宜的东西买,也学会和盅惑仔走私犯打交道,买各种走私电器,假磁带等等,人的主动性得到充分发挥。

 

当然,我钻得狗洞,也上得台盘,在各种社交场合我也人模狗样,只要我愿意,各种公关场合吃喝玩乐应接不暇。我也曾有机会跟着建设中国最早的贷款收费公路之一的广珠公路建设指挥部开会,与广东省委领导去参观慰问海军陆战队,去采访枪毙罪犯,还随公安厅去过广东槎头劳改农场。不管人家把劳改农场描写得如何可怕,我只是觉得和我下乡的农场没啥区别。上至天堂,下至市场,在广州是如此的接近。

 

我在广州认识很多人,有铁路局的、有省府接待处的,省府的,还有管着一家宾馆(当年全国人民拥入广州深圳,管宾馆的很牛B)负责人;还有海关的,航空公司的,贩夫走卒也认识不少,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都是好朋友。

 

要是觉得全广州人都是沉迷于世俗生活的俗人,那又错了。我认识许多有文化的怪人,比如有一个钢琴家。我们经常去听他家听他弹奏,我有时也和他交流交流,他讲话没一句正经,就象有意引人注目的文化人一样,他最大愿望是去美国,但美领馆老也不批。我问他,签证官到底问你什么问题?他说签证官老问他:你去美国干什么?他每次都回答道:我要到美国见见维特根斯坦,与他谈谈哲学。

 

在广州,最开心的是吃。在街边,小贩将米粉浆水倒入一个方的铁皮盒内,下面火一攻,收干后就就是肠粉,加点小虾米,加点酱油就是晚饭前的美食。吃宵夜也是快乐时光,我们办事处街口有个大排档,每当我们去吃宵夜,点完菜后,姓罗的小老板可以替我们跑腿买烟买酒。我从没在上海看到过这种服务,在我们习惯中,服务员都是比我们高一档的人,很象我后来在巴黎见到过的服务员,他们可以给我们脸色看,而我们花钱去吃饭,好象是他们恩赐。从上海一下来到广州,看到这样的情形,印象就特别好。

 

有一次,我们在街口吃狗肉煲(别骂我哈,当时没有爱狗的环境),入秋后风大,我们就连炉子带沙煲都拿到附近家里去吃。大排档老板根本无所谓,也没有说要收押金,这种大气都是我作为上海人从来没看到过的。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认为,对服务业来讲,市场经济和私营企业就是好。

 

当时我收入不错,特别是到公司的广州办事处,其他同学一个月60多元时,我每个月起码有180元,所以经常去吃,经常“买买买”,过了一年半快乐时光。

 

对广州人来讲,广东往北过了韶关,就都是“北方”人了。乱哄哄的广州使“北方”去的人大为恼火,习惯于国营服务业划一服务的他们,经常在一家店买好“便宜”货,很快发现隔壁一家更便宜,有时还受古惑仔骗,所以都一窝蜂指责广州乱,但我却在那里尝到真实生活的味道。

 

其实从古到今,人们都是这样过来的,真正的秩序,就是在混沌中慢慢规范出来。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老觉得现在所谓的中产阶级,太习惯于在管理比较良好的环境下过有“规则”的生活,这样,当他们面对更加接近自然状态的困境时,战斗力会变得越来越弱。

 

其实并不是所有北方去广州的人看法都这么负面,有时对广州产生正面感情并不需要很多时间。我在广州接待过许多人,包括同学,1985年回上海休假,后来成为上海媒体界要人的朋友和我谈起当年他去广州时的感受,我当时一直陪着他,他讲完印象后对我说,现在,让我们用两个字表达对广州的感觉如何?要同时说,我说好啊。

 

于是我们同时迸发出一个词:“自由”。周围,他的同事们笑成一片。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意见。本文编辑:李宝花  图片来源:CFP  制图:孙欣悦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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