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系列“偶遇领导”的新闻，遭到网友吐槽，甚至被批得体无完肤，认为市长坐公交、书记扫大街，都是不折不扣的作秀、搞形式主义。甚至一些地方要求机关干部到农村去和农户同吃同住同劳动，也被网友“告饶”：“求求领导，别来添乱了！”

作为一名基层公务员，我也对此做了一些反思。在网络时代，领导应该如何“扫大街”？

时代变了，思路还没变

领导干部下乡蹲点、上街劳动，曾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典型们，与群众打成一片是常态。

不知什么时候起，领导扫大街、去劳动、坐公交，竟然成了新闻，甚至成了老百姓眼中的“作秀”、形式主义。为何在短短的二三十年时间里，群众的看法竟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差？

关键在于：面对时代的变化，领导干部已经无法如过去一样进行实质性劳动，但又还没有现代政治“活动符号化”、“工作仪式化”的自觉与能力，以致在参与类似活动的时候，举措失当、宣传“造假”。

比如：

为提倡绿色出行，领导干部在某日骑自行车上班，这本身是倡导式的“工作仪式”，仅此一次。但在宣传报道中，却有意无意地让受众误解为“领导常骑自行车上班”；

为体验公交状态，领导干部某日坐公交车上班，这本来属于“实地调研”，但在宣传中，为了“鲜活”、“接地气”，非要让市民“偶遇”；

为进行环卫工作决策，领导干部和环卫工人一起扫大街，这本身是“现场办公”，但宣传中却又突出“眼尖的哥”的“发现”……

凡此种种，使得领导类似的“亲民活动”有了许多别样的味道。加上一些领导干部所暴露出的官僚习气，与几十年前与群众打成一片的领导干部有着较大反差，于是，“偶遇”、“扫大街”被群众视为作秀、形式主义，也就很正常了。

如何理解“机关化”

“作秀感”的背后是“机关化”的趋势。

事实上，在现代化社会中，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的“机关化”是常态。现代社会分工的精细化、专业化，在领导干部身上也并无不同，领导的专业就是“做官”。

而在实际工作中，许多的事务需要“一把手”及时处理，也造成“一把手”已经不大可能去为群众处理一些具体事务。

我们现在还提倡向焦裕禄学习，学习焦裕禄的为民情怀、把群众冷暖放在心上的精神，但对于当代领导来说，具体该怎么落实？

在焦裕禄时代，县委书记到农村一呆两三个月，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这没问题；但在现在，如果一地“一把手”半个月不在办公室，很多工作怕是要停摆了。

农耕时代和网络时代的区别，使得亲民为民的形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是时代的变化，无关其他。

而在“机关化”的另一面，“一把手”又需要越来越向“符号化”转变，这也是正常而且必要的趋势。

在许多领域，需要领导有更直观的感受方能作出正确的决策，这就需要“一把手”去体验；在更多时候，各领域的工作推动，需要“一把手”这个“符号”出席以示重要，这就产生了民众眼中形形色色的“作秀”。

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政府官员，对此都应该有充分的理解。领导“扫大街”，当然不是因为多一个领导可以打扫得更干净，而是一种符号需要。作为“政治符号”的领导出场，使一些工作在协调沟通、推进上更有效率。

从这个意义上说，领导“扫大街”和参加会议并没有不同，会议所传达的事务也早已确定；领导去不去并不影响决策内容，而只是一种“工作仪式”。

遗憾的是，许多领导干部自身都还未意识到这样的根本变化，导致在类似“工作仪式”中的表现形式与实际需要产生偏差，令公众观感不佳。

怎么才能“去作秀化”

要改变公众对各种“工作仪式”的作秀观感，领导干部必须意识到，在新的时代，亲民爱民为民的形式和要求已经产生了变化，要适应这种变化。

面对公众对“亲民”活动的嘲讽，应反思自我的行为是否得当？宣传是否失真？是否存有“讨喜”的心态？

就以“扫大街”为例，领导干部在“扫大街”之前，应当对“扫大街”的目的有清晰的认识，并据此安排活动；在“扫大街”的过程中，所有的活动方式要围绕着目的进行；在“扫完大街”后，宣传中一定要实事求是，重点落在目的上，“偶遇”顶多只是花絮，不应当抢占了初衷的风头。

在公众还未适应领导干部“符号化”、“工作仪式化”的时代变化的时候，领导干部的“作秀”，并不简单。

而领导干部和相关部门，要自己先去适应这个变化，尽量选择公众易于接受的方式，切忌刻意的设计和拔高。

唯有如此，两个舆论场对于领导“扫大街”的认识，才能逐步达成共识。

（图片说明：2011年3月2日，金州论坛“群众爆料”称，上午开会期间拍下了黔西南州时任州领导“带头扫大街”的场景。）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编辑：张驰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