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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部完整的马王堆简帛注释本2.0来了!89岁裘锡圭完成《老子》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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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黄海华 2024-08-18 12:01
摘要:有不少新知新见

马王堆汉墓发掘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皮肤尚有弹性的1号墓女主人、薄如蝉翼的素纱、漆鼎中见光即化的藕片、比清朝地图还要准确的古代地图……

尤其让全球古文字学者激动不已的是,13万余字的帛书简牍是马王堆出土文物的重中之重。其中,一部分经历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幸存但早已失传,就连司马迁撰写《史记》时都未曾看到过;还有些古本,与传世至今的版本有不少差异,皆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马王堆汉墓所在地

十年前,我国首部完整的马王堆简帛注释本《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以下简称《集成》)面世,展现了2000多年前的历史风貌,被视为帛书研究整理的“集大成者”。

今年是马王堆汉墓完成考古发掘50周年,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湖南省博物院、中华书局,再次携手出版《集成》修订本。

以“一种对认识历史原貌的执着”,修订人员不仅重写若干篇目,修改其他篇目近千处,还新缀简帛残片200余片。此外,首次公布湖南省博物院新发现的帛书、帛画残片230余片(包括帛上无字、无图的残片)。

这一鸿篇巨著的修订本,有哪些新知新见?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日前走进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

【视力极度衰退,仍每天工作两小时】

“马王堆帛书的整理工作是没有止境的。”著名古文字学家、复旦大学文科杰出教授裘锡圭说。这一次,89岁高龄的他仍然担纲主编,并承担了《老子》的修订。

裘锡圭是近些年考释重要古文字最多的学者,如今虽视力极度衰退,但在助手刘娇的协助下仍坚持每天工作两个小时。此次《集成》修订本收录了他对于《老子》的新考,令人耳目一新。

裘锡圭先生。(资料照片)

在他看来,《老子》中的“善”字,除个别为《老子》特有的用法之外,通常可以按照先秦古书中“善”字的用法来理解。不过,老子用的应该是“能把事做得很好”“能干”“擅长、善于”这类较古的意义。“老子对世俗的仁义道德采取轻视甚至鄙视的态度,‘善’字由于受传统道德观念的影响而形成的较晚的意义,尤其是与‘恶’相对的主要指道德好的那种意义,老子大概是不会使用的。多数解《老子》者不明白这一点,往往产生错误的理解,应加辨析。”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老子·道德经》如今的通行本都是“道经”在前,“德经”在后。但在马王堆出土的帛书中,却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近年入藏北京大学的汉简本《老子》,抄写于西汉中期,有自题篇名,上篇为“《老子》上经”,正是“德经”;下篇为“《老子》下经”,正是“道经”,其次序与马王堆出土的帛书相同。究竟是“道德经”还是“德道经”?值得进一步关注。

【赤兔马,是快如兔还是头像兔】

常言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兔马一直是千里马的代表。人们过去一直认为,“赤”是其毛色,“兔”是形容跑得快如兔。

“其实,赤兔马源于《相马经》,最初这就是本兵书。”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修订本策划人刘钊介绍,所谓相马是通过马的外部特征来鉴别马的优劣,早在春秋时期,相马就分成10个派别,有的相口齿,有的相眼睛。马王堆出土的《相马经》提到,一匹好马的头应该像兔子头,即在头部有一定弧度的凸起,从而廓清了“赤兔马”的真正含义。

修订本策划人刘钊。

“以往皆以为五行(五常)就是仁义礼智信,其实是仁义礼智圣。”刘钊介绍,马王堆出土的《孟子·尽心下》有这样的句子: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这里的“圣”和“声”同义,圣人往往可以听到天籁之音,就像我们现在说的“聪明”,就是耳聪目明。

【首次清理了马王堆帛书中的“印文”】

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大都以折叠状态被放置,因此有些字会被印到相叠页上,称之为印文。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陈剑教授,首次对马王堆帛书中的“印文”作了全面清理,并利用“印文”校补了有关释文,新缀、改缀了大量的帛书残片。

陈剑。赖鑫琳 摄

他还对过去讨论不多的帛书空白页和衬页进行了深入研究,复原出马王堆多幅帛书的全貌和当初折叠的情况。“《相马经》是用整幅的帛写成的,经过折叠边缘部位毁坏较严重,已断成二十四块,其中有文字的十块,另有画好黑色界栏和红色界格却没有写字的空白帛十四块,这些空白帛表明《相马经》可能没有抄完,是不完整的。”陈剑说。

马王堆简帛主要是用隶书和介于篆、隶之间的字体抄写而成,因此古文字学者不认识的文字数量并不多,不过由于字形模糊不清或帛片残损严重,有些字形仍然长期被误释。近年来,陈剑考释了不少简帛中的疑难字词。比如,西汉时期的医书《天回医简》之《治六十病和齐汤法》中,“适其河溉”的“河溉”,陈剑改正为“滒穊”,意为“稀稠”。他进而找到马王堆帛书《五十二病方》中与之相近的两处语句,将其改释为“河(滒)稠如恒煮胶”“令其河(滒)溉(穊)适”,三者可以互相印证。

【一瞬间,有了十分大胆的猜想】

马王堆三号墓出土的一幅帛图上,绘有七个神祇和三条龙。过去学界将这幅图称为《社神图》《神祇图》,或《辟兵图》《太一避兵图》,再或《太一将行图》《太一出行图》等,名称繁复无定。

十年前出版的《集成》最早指出,写有“大一祝曰某今日且”八字的残片原本应该在帛画右上方,是总题记的首句。根据这个发现,取首句前三字将这幅帛画重新命名为《大(太)一祝图》。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前研究员(现为日本岩手大学教授)广濑薰雄,最早对此提出疑问。他认为“大一祝曰某今日且”的残片上下皆有残断,因此无法确定“大一祝”是否为题记的开头。

“我本来也有同样的疑问,读过广濑薰雄先生的文章后,这个问题更是时时萦绕在脑海中。”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博士毕业生、上海大学博士后郑健飞说。直到有一天,他将秦汉简帛中的祝祷辞罗列在一起,发现在“祝”之前通常会伴随“禹步三”的动作。所谓禹步,是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相传为夏禹所创。考虑到马王堆帛书出土时全都泡在水里,帛片的皱缩、断裂、变形等原因容易造成文字尤其是残字的误释,一瞬间他有了十分大胆的猜想:“祝”之前的“大一”有没有可能是“三”字的误释呢?带着强烈的预感,他迫不及待地找来这幅帛画的高清图版进行核对,一看到“大一”在帛画上的真实形态时,他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

题记原文应为“……【禹步】三,祝曰:某今日且……”

如此一来,题记原文应为“……【禹步】三,祝曰:某今日且……”,既然题记中本没有“大(太)一”,《太一祝图》的名字自然也就不合适了。

【蕴含着破案般的乐趣】

“有时候原来的字残缺了,但印文还存在,据此可以考释已经残缺了的字,还能找出残片的位置。”广濑薰雄说。

一幅残缺的帛画,在常人眼中可能没有什么信息量,但对于古文字学者来说,却蕴含着破案般的乐趣。

比如,修订本收录了一幅“太一将行图”的帛画,多有残缺。广濑薰雄不仅复原了帛画的折叠方式,还综合前人拼缀方案的可取之处,对主神头部进行了迄今最为合理的复原。

他把原祝祷词中残存“神”字的帛片,移动改缀在“雷”字下,组成“雷神”两字,再将原来拼缀在他处的“风雨雷神”帛片,改缀在题记之下。这些工作还原和丰富了帛画题记的内容,被誉为“非常重要的贡献”。

将原来拼缀在他处的“风雨雷神”帛片,改缀在题记之下。

古文字工作堪称“冷门绝学”,但其蕴藏的历史和文化“密码”,一直吸引着国外学者和留学生来到中国。

“马王堆出土的简帛犹如一座微型图书馆,打开了认识汉代思想世界的一扇大门。”刘钊说,解码这座两千年前的“微型图书馆”,古文字学者任重道远。

栏目主编:徐瑞哲 题图来源:除署名图片,其他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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