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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昂的野花开在上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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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吴桐 2022-12-07 06:31
摘要:下一个春天终将来临,你会如何迎接它?

某天,Young剧场物业发现,剧场丢失了一只垃圾桶。

是那些被放置在剧场不同位置的银色圆柱体垃圾桶中的一只,个头不大,很不起眼,在会场和酒店房间常见的那种。谁会拿走这么一只垃圾桶?

“案件”很快告破,垃圾桶是音乐人小河“顺”走的。那天,《里昂的野花》走台,他的萨满鼓没到,临时要找个趁手的替代品,他就把这只垃圾桶拎到台上。

等到《里昂的野花》首演,垃圾桶成了他在台上的玩具。他一身皱巴巴的白衣白裤,黑色的乌毡帽压住银发,像个孩子,在空旷的舞台上把垃圾桶当球踢,当打击乐器演奏,像在把玩孤独。舞台被纯白的四面幕布包裹,像一个密闭的房间。

时长一个小时的《里昂的野花》,是小河和他的恋人维佳创造的一个孤独而富饶的梦境。它告诉我们,如何用美和想象力抵御庸常和孤独,以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出行单上的涂鸦

2020年,动画导演马维佳在法国和团队一起制作短片《河岸》,这部短片后来获得棕榈泉最佳动画短片奖。制作过程中,她遭遇新冠疫情被滞留法国,于是前去里昂投奔朋友。

里昂,对维佳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被封控的日子,她每天只能出门一小时,并且只能在住所附近活动。市中心所有店都关着,街上也遇不到几个行人。但那是春天,即使人类都被关在房子里,野花也兀自开着。她每次出门都会摘一些回去。路上遇到的阿姨,还送了她自己种的葡萄风信子。她把它们带回家,夹在书页里,成了干花。

这些干花,出现在了《里昂的野花》里。这些花的精灵,在屏幕中动了起来。马维佳把它们变成狮子和猴子,变成踩着跷跷板的鸵鸟,变成舞着扇子的章鱼。

和它们一同在动画里出现的,还有维佳在出行单上画的画。

在里昂的日子,每一次出门,都要填写一张出行单,出门16次就积累了16张出行单,上面写着出行的理由:买菜、运动、看望朋友。她在这些出行单上,画下了那段日子里现实和想象的世界。

比如推开窗户看到的那个小卖部,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一直开着门,为居民提供着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比如维佳和朋友,在他们住的公寓里面跳舞。

画中还有很多人以外的生物。一只猫,一只蚂蚁,一只想象中的半蝴蝶半人鱼的生物,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困住。

“《里昂的野花》想要传递给观众的是,即使我们受困,也可以去仔细观察这个世界,那些细微事物中的生命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可以用想象力去对抗一些东西,让自己振作起来。”

在回国的途中,维佳的行李箱遗失,出行单和干花都在其中,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失而复得。这些出行单上色彩艳丽的涂鸦打动了小河。“我看到这些画的时候觉得特别美,当我得知这是在出行单上画的,就被这个行为所打动。有的艺术,需要了解出处和流派才看得懂,另一种艺术,却能非常直接地给你共鸣。”

像孩子一般看世界

小河本名何国锋,这位民谣歌手、实验音乐人、当代艺术家,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经常说自己“是田巧云和何萍所的第三个儿子”。

他的童年在河北邯郸度过,一个城乡接合部,能看见高楼大厦,也能看见菜地。小时候,他喜欢一个人玩,跑到树林里看虫子、看树叶,就能看一天。“我发现我特别喜欢具体而细小的东西,比如一片树叶上,被虫子咬了多少个洞,一个小石头上,有没有一条漂亮的花纹。”

大约10年前,小河在表演的时候从舞台上跳下来,把自己的腿给摔断了。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从那时开始,他的创作发生了转变,他在病床上完成了一张专辑,叫《傻瓜的情歌》。每一首歌配一片树叶, 12首歌12片树叶,这些树叶都是他在瑞士散步的时候捡的。

小河是“70后”,人到中年,但看上去是一个没有年龄感的人。他是音乐里的“顽童”,总是用孩子的眼睛看世界,他早年的音乐充满实验性,如今渐渐返璞归真。2018年起,小河发起“寻谣计划”。他和团队去往全国各地,寻找那些被人们忽视的、即将消失的老童谣,并对它们进行挖掘与改编,送回音乐市场,重新传唱,把不同时代、不同年龄的人连接在一起。

维佳出生在安徽巢湖小城镇,她从小喜欢“捡破烂”,把吃完棒冰的透明壳子收集起来,做成一只蜻蜓,还能用橡皮泥捏出千奇百怪的雕塑。

维佳的动画风格,也充满童趣。从法国回来,隔离在酒店的14天,她制作了动画短片《我的隔离熊》。她把酒店的枕头和被子堆成熊的形状,再用定格动画赋予它生命。酒店的拖鞋在她的手中变成了火车和轮船,浴袍和外套在房间里跳起双人舞。

在《里昂的野花》里,维佳也登台了。她把自己变成一只蜗牛,背着厚厚的蜗牛壳从舞台右边爬到左边。蜗牛坚硬的壳构成一个狭小而封闭的世界,而它柔软的身体直指隐秘的内心。

在台下看着这样一只蜗牛爬过,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因为只有孩子,才会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一只蜗牛无比缓慢地爬行。

一个人的乐队

在《里昂的野花》里,小河的音乐和维佳的动画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有的段落以动画为主导,有的段落以音乐为主导,共同完成了一场视听实验。

小河在台上,仿佛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

乐器里有他经常使用的阮,有尤克里里和萨满鼓,有垃圾桶,还有一台效果器和一台电脑组成的两套音乐系统。电脑可以控制他演奏的乐器的音色,并用键盘加入新的电子音色。效果器则可以让现场演奏的音乐层层叠加,生成丰富的维度。

除了乐器,小河的即兴吟唱也是音乐重要的部分。小河总喜欢发明自己的语言,让观众听不懂他究竟在唱什么。“我不想太具象,把大家拴在歌词上,我只是在诉说,让观众感觉我在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你会去猜测,去想象,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小河的实验音乐中有许多即兴的成分,所以在Young剧场演的三场《里昂的野花》,每一场都不一样。

小河说,他十分迷恋即兴的感觉,因为他喜欢冒险,不愿在熟悉和安全的地方停留。“即兴演出,一般情况下可能百分之60都是不好的,比例很高,但是只要有一次是好的,你就会上瘾,会觉得比你之前做的所有音乐都好。即兴就是抓住你在音乐里最直接的感受,顺着往上爬,不管不顾,去创造惊奇。”

维佳不一样,她以往的动画作品叙事性很强,前期要安排好故事、分镜等所有东西,然后按部就班地完成。但是疫情之后,很多事情变得没有确定性。她的创作方法也受疫情影响,变成一个充满即兴、十分自由的过程。

维佳说:“在我以前的作品中,有很多主题是我急于去表达的。但疫情发生以后,我想要突破以往的限制,去做更多的尝试。《里昂的野花》里有很多即兴,我想传递的是,当生活不像计划的那样发生,不要放弃,不如多一点即兴,也许会有惊喜。”

2020年春天那些里昂的野花,在2022年上海的冬天重新绽放。而下一个春天也终将来临,你会如何迎接它?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摄影:董天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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