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正在经历第三次经济和人口的空间大变局，第一次发生在唐宋期间，经济重心南迁，第二次是明朝从南京迁都北京，形成了以北京为中心的经济格局，这一影响一直持续到新中国的计划经济时期。这一论断来自上海交通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陆铭的新书《向心城市》。

陆铭认为，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全面加入全球化，形成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东南沿海地区重新崛起；当下的中国，既处在两千多年来的第三次空间格局大变迁中，也恰逢整个社会从传统向现代、从计划向市场、从封闭向开放的大转型中。在高速增长势头放缓，中国社会迫切需要转变发展方式、提高发展质量，深化市场改革与推动双循环的形势下，“向心城市”的趋势正愈发凸显。

《向心城市》是陆铭自2016年的《大国大城》之后创作的又一部学术科普读物，近日由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6年来，《大国大城》成为长销书、畅销书，陆铭呼吁的户籍制度改革与大城市治理思路，也频频能在各级政府出台的政策文件中看到呼应。然而，关于中国城乡变革的脚步是不是已经放缓，中国的城市化何时会见顶，中国的人口红利是否已经消失，这些问题伴随时而闪现的大城市之辩逐渐成为人们讨论的热点。

在嘉定新城举办的首届“远香湖论坛”上，陆铭以“走向活力、宜居与和谐的未来城市”为题作主旨演讲。他提出，城市规划和发展问题，包括新城建设问题，是空间政治经济学的重大课题。全世界范围内出现的趋势是，人从农村集聚到城市，从小城市集聚到大城市，从城市的外围集聚到中心城区。通过对向心与离心所塑造的普遍趋势的观察，可以重新审视和规划城市的发展，在追求空间均衡的同时，走向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的平衡。

“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城镇人口占比63.89%，高于之前所推算的城镇化率（2020年约60%）。更让人惊讶的是，流动人口为3.76亿，远远超过之前所推算的数据。”在《向心城市》进入出版流程时，陆铭适时地将新公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的数据补充到稿件中。这一环节的数据佐证了他此前的研究。在书中，陆铭明确指出，中国的城镇化还未见顶。未来，中国的城镇化率会向发达国家所达到的80%，甚至90%的水平靠近。

在《大国大城》中，陆铭提出了大国发展的三角——统一、效率与平衡。如果把平衡的目标视为一种经济资源和人口均匀分布意义上的“平衡”，这个三角只能是“不可能三角”。要破解这个“不可能三角”，就要把均匀分布意义转到人均意义和生活质量意义上，这种平衡恰恰可以在人口自由流动的过程中实现。

在《向心城市》中，陆铭引入了展开城市分析的另一个三角——活力、宜居与和谐。城市持续发展的活力与动力，是向心力的来源，这一趋势在城乡、城市、城市群等各层级都存在；与向心相对的离心，是宜居和人类的技术与管理的较量，这涉及拥堵、污染、规模、居住、成本、压力等；在向心趋势之下，保障城市各方治理，协调城市与乡村、收缩城市及欠发达地区的存续与发展，则是必不可少的和谐问题。

如果集聚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与待遇，那么，集聚就意味着要付出代价吗？陆铭团队通过多年研究发现，很多代价并非不可避免。比如，城市的环境承载力并不是固定的，城市规模和环境污染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数据显示，城市越大，拥堵不一定更严重，污染排放也不一定更大。参考产业、技术、出行效率和规模经济等相关因子，人们不难发现，排污和人口的数据相关性不如和工业的相关性高。再比如，根据《向心城市》的观点，高房价反映的是供求失衡，这涉及受制于计划与规划的供给。与之相似的是教育、医疗问题，抑制需求不是解决问题的良策，参考向心与离心的方向，根据市场规律引导资源的有效配置，依然是解决大多数中国社会问题的办法。

《向心城市》一书的开头，引入了直播与乡愁这两个看似冲击“向心力”的例子。但陆铭要论证的是：线下无法被取代，线上活动需要大量线下集聚支持；农业不会消失，将农业带给更多人的是专业。陆铭相信，网络会强化城市的优势，他用一句话概括现代技术对城市格局的影响：“抹平了消费，集聚了生产；线上连接，线下分化”。

嘉定新城是上海“十四五”时期建设的五个新城之一，是上海郊区城市化发展的主要载体之一。在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城市群和都市圈一体化发展中，嘉定新城具有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和时代机遇。以嘉定新城核心景观命名的“远香湖论坛”是嘉定区马陆镇打造的学习交流平台，2022年度主题正是“未来新城：活力·宜居·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