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克兰军队失守乌东卢甘斯克最后一个重镇的第二天，7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祝贺俄军在卢甘斯克地区取得胜利。

对这场已持续四个多月的冲突来说，俄方所言的“胜利”意味着什么？是否预示了局势下一步走向？

“胜利”的意味

有意无意之间，7月4日变成一出“对台戏”，一边是美国独立日枪声大作、人心惶惶，一边是俄罗斯为一个重大“胜利”欢呼。

当天，俄防长绍伊古在克里姆林宫向普京作汇报，称俄军与卢甘斯克武装力量已完成“解放”卢甘斯克的军事行动。

普京祝贺俄军在卢甘斯克方向取得胜利，并要求参与作战的部队休整，其他地区部队继续战斗。

回顾“战斗”历程，俄方的“胜利”可谓来之不易。

距离2月24日发起特别军事行动一个月后，3月25日，俄方宣布特别军事行动第一阶段主要任务已总体完成。之后，俄军集中力量实现在顿巴斯地区的主要目标。

三个多月来，围绕乌战略重镇马里乌波尔、卢甘斯克重要城市北顿涅茨克等关键城镇，俄乌之间展开激烈争夺。

激战过程中，俄军步步为营：5月下旬结束在马里乌波尔的军事行动；6月25日控制北顿涅茨克；7月3日，控制乌军占据的卢甘斯克的最后一处“堡垒”利西昌斯克市及其周边居民点，从而完全控制卢甘斯克。据悉，北顿涅茨克市和利西昌斯克市是乌军的重要集中地和防御中心。

就连西方也有观点认为，这是俄方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四个多月以来取得的一项重大军事成果，是“里程碑式的胜利”。

如何理解“胜利”的意味？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亚所所长李自国认为，俄罗斯在发动特别军事行动前承认乌东民间武装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下令俄军为这两个地区提供“和平保障”。开启特别军事行动后，对俄方来说，控制卢、顿是基础目标。经过四个多月的苦战，俄方控制了其中之一卢甘斯克，说明部分完成了基础目标，为下一阶段在整个顿巴斯取得战果奠定更坚实基础。因此，这一“胜利”对俄罗斯而言具有一定象征性意义，但还不能说是特别军事行动的关键转折点。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乌克兰研究室主任赵会荣指出，控制顿巴斯地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卢甘斯克是俄第二阶段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如今取得胜利意味着第二阶段特别军事行动得到进一步推进，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俄军士气和打击乌军士气，为下一步控制整个顿巴斯地区提供保障。

何时为转折点？

在祝贺俄军在卢甘斯克获胜的同时，普京4日还发出新的指令——继续推进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

对于俄军下一步行动方向，舆论认为兵锋将指向顿巴斯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顿涅茨克。

事实上，在卢甘斯克之战告一段落时，顿涅茨克方向的战斗就已打响。

利西昌斯克战事结束后，乌军撤退至距离利西昌斯克以西约30公里的顿涅茨克地区的谢韦尔斯克。卢甘斯克武装力量4日称，卢甘斯克武装人员正在谢韦尔斯克附近进行军事行动。

乌方4日称，在顿涅茨克地区，俄军加大对乌军的炮击力度。

赵会荣表示，在卢甘斯克取得的胜利只是俄军在顿巴斯地区第二阶段特别军事行动的上半段，而控制顿涅茨克是下半段，对于能否实现俄方提出的“解放”顿巴斯的目标非常重要。

俄军事观察员米哈伊尔·霍达列诺克指出，顿涅茨克北部的克拉马托尔斯克市和斯拉维扬斯克市料将是俄军集中力量进攻的目标。

两座城市是重要工业中心，拥有发达的机械制造工业，也是高加索至波罗的海物流走廊上的重要交通枢纽，高速公路和铁路在这里交会。乌克兰危机升级后，这里成为乌军重点防御地区。乌军建立了一个面积超170平方公里的密集防御阵地，储存了大量武器、弹药、燃料、润滑油和食品等。

综合舆论分析，如果二城易手，意味着俄罗斯将有效控制整个顿巴斯地区。

“如果控制顿巴斯地区，可以视为俄乌冲突一个关键转折点。”李自国说，一则将对普京的国内支持率提供战略性支撑；二则俄在军事行动上将有更大回旋空间，向南可进一步控制赫尔松，甚至进逼敖德萨、尼古拉耶夫，向北可进一步威胁哈尔科夫、苏梅；三则能使俄罗斯未来与乌克兰谈判时更加占据主动地位。

“但是，顿涅茨克之战可能不会轻松，因为双方都积累了一定的作战经验，在装备和人员上都在补充，特别是西方国家陆续给乌克兰提供更先进的武器，只会使战争烈度上升。”赵会荣说。

尽管乌军方称被迫撤离利西昌斯克，但基辅没有灰心丧气，誓言不会结束争夺顿巴斯的战斗，并宣称乌军在利西昌斯克-北顿涅茨克一线打了一场成功的防御战。

赵会荣表示，乌方并未丧失在战场上取胜的信心，后撤的原因在于，一方面在等待西方国家的军事援助，另一方面也在尽可能避免人员损失，未来西方军援全部到位后可能展开反攻，以夺回失去的土地。

总的来看，“俄乌冲突已经进入消耗战和拉锯战局面，估计9月双方会有更加激烈的对抗。”赵会荣说。

李自国也认为，目前冲突仍处于相持阶段。俄乌并没有哪一方占据绝对优势，乌军主力还在，军援也持续到位，军队作战能力、战斗意志也未被摧垮。

还有第三阶段？

即使俄军控制顿巴斯地区，综合多方分析，顿巴斯之战恐怕还不是冲突的终点，真正具有战略意义的激战很可能发生在乌克兰南部。

在赵会荣看来，乌东地区是俄关键目标，但不是全部目标。俄提出的目标包括乌克兰去纳粹化、去军事化和不加入北约。控制乌东只是特别军事行动第二阶段的目标，第三阶段俄方可能将特别军事行动扩展到乌南部。

李自国认为，冲突扩展到乌南部地区的可能性存在。但这也取决于一些因素，包括乌克兰抵抗力度以及西方军事援助程度，以及俄军能否顺利控制顿巴斯地区，如果付出的军事代价太大，将会削弱打持久战的能力。

至于停滞许久的和谈会否重启，赵会荣认为，目前来看希望非常渺茫。“因为和谈的前提还没有出现，双方是否坐下来谈判主要取决于战场形势。双方都对未来取胜有信心，不认为自己失败。俄罗斯尚未实现也未放弃其军事行动的目标，乌方提出的和谈条件是俄方从占领的乌土地上撤出并对乌方进行赔偿。”

李自国认为，虽然从现阶段看希望渺茫，但俄乌冲突最终还是得通过和谈解决。特别是随着冲突持续，俄乌双方都感到筋疲力尽，和谈需求就会重新上升。再加上欧洲已出现援乌疲劳症，冲突及制裁导致物价上涨也在影响民生，等到秋冬季再面临取暖困境，西方对通过和谈以结束冲突的愿望将比现在更迫切，那时可能会出现和谈窗口期。

危机将长期化？

俄乌冲突在2月下旬爆发后，外界就一直关心，这场危机何时结束、以何种方式结束。原本猜测可能只是闪电战，孰料已绵延四个多月。

最近一段时间，林林总总的信息透露出人们仍未搁下这些疑问，同时又都开始放长视线，眺望冲突之后的图景。

此前，在以视频方式出席七国集团峰会时，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争取在今年冬天之前结束冲突。此言被舆论解读为泽连斯基已看清形势，最多只能撑到彼时。

4日，“2022乌克兰重建会议”开幕，乌克兰重建计划浮出水面，预计需要耗资7500亿美元。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近日又谈及俄乌局势，且颇有意味地展望了三种可能的结局及其影响。

但在赵会荣看来，俄乌冲突长期化的趋势很明显。因为俄乌之间矛盾复杂，领土问题又难以让步，加上背后大国角力，即使可能在某个节点达成停火协议，冲突有所缓和，烈度下降，但难以彻底解决，实现和平。

“西方明显是要支持乌克兰打下去的。下一步，一方面是继续提供军援，另一方面是继续增加制裁俄的力度。但在提供可能打击俄本土目标的武器上会非常谨慎，目的是避免升级为核战争。可以看到的态势是，西方组建围堵俄罗斯的集团，俄被进一步孤立。西方国家希望以压促变，颠覆俄罗斯政权。”赵会荣说。

分析人士还指出，无论俄乌冲突何时及如何落幕，地区和世界已被这场冲突深深撼动。

李自国指出几点鲜明变化：欧洲安全格局发生巨变；俄与北约互信降到历史最低点，甚至还不如冷战时期，导致更易出现不可控的突发状况；在美国操弄下，世界格局正出现阵营化趋势。

赵会荣也认为，未来，国际关系集团化、阵营化的趋势将更加突出，多边军事或者准军事联盟增多。对于很多国家来说，安全利益将优先于其他利益。军备竞赛将更加激烈，先进武器的研发和生产将受到更多重视。欧洲安全格局和秩序将更新。欧亚地区的分化将加速，参与地区事务的力量更加多元化，地区热点事件也将增多。

现实正在陆续为这些变化写下注脚：4日，俄方称普京今年不会向美方发国庆日贺电；5日，瑞典、芬兰正式签署加入北约议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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