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朋友圈刷屏的电影《爱情神话》,能在2022元旦档走红,多少有点出人意料。
如果把这部电影放到2019年或者之前几年的元旦档,我相信其走红程度会大打折扣。不仅因为当下正迎来“女性凝视”社会文化现象兴起的时期,还因为观众们身处“后疫情时代”——在观影需全程佩戴口罩、不许吃东西等严格规定下,去观摩一场体验感丰富的电影,恐怕比以往更难能可贵,更能满足心理需求。
《爱情神话》是如何做到“体验感丰富”的呢?从表面看来,剧中几名主要人物有闲、有品、有钱,生活在魔都的市中心地段,很注重生活情调。但若电影的主题仅限于此,恐怕在网上收获的不会是好评而是阵阵骂声。
再讲深一个层次,也就是观众感触颇深、评论颇热烈的“女性凝视”社会文化现象,尤其是人到中年的“女性凝视”。在这个角度,本片基本可以收获“赞”“踩”各半。
而它能收获高分点赞的更核心原因,恐怕是触碰到了疫情下许多人的某种深层心理需求。以我个人看法,就是对“主观幸福感”的需求。只需稍稍把目光移开,就可以看到剧中这几位“光鲜人物”背后长长的阴影:每个人都遭受过或者正遭受着生活的锤击——离异后单身或孩子单亲、婚姻名存实亡、一直独身,日常不得不窘迫应对居住问题、事业瓶颈问题、子女教育问题等,有的还不得不接受家人“接济”。更窘迫的是,他们都不是年轻人,而是已经进入人生下半场的中年男女,稍有不慎就会如主人公李小姐所说“走向下坡路”。
这样的中年人,不该是可怜兮兮的吗?不该是愤世嫉俗的吗?不该是拼命挣扎的吗?把他们每个人单独“拎”出来描写,其实都完全够格写成一出生活悲剧。
但人家一个个愣是把自己活成了一朵花、一束光。虽然他们的爱情、友谊、艺术、美食、美妆、心思、斗嘴直至生离死别等等,全都可以加上个“小”字,但正是他们在平静而不失雅致的烟火味中体现出的丰富精神追求,在长长的生活阴影衬托下才格外真实,打动了许多人。他们“用心”而并不只是“用力”生活,是遭受创伤后与自己和解、也与世界和解后该有的样子。
如今的中国社会正走在追求“美好生活”的路上,人们的“主观幸福感”追求正是其中应有之义。新冠疫情虽然投下了一大段阴影,但并未中断这种追求,甚至可能使其加速——这是因为,“生命至上”“人民至上”已成为一种广泛的社会共识。从这个意义上看,《爱情神话》这类能达到心理疗愈作用的艺术作品在后疫情时代多多益善,即便它“小”到只说上海话、只覆盖上海市中心“西区两公里”空间范围。
(作者系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党委书记、上海市疾病预防控制精神卫生分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