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50年前的那场“乒乓外交”，中美关系会怎样发展？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杨洁勉的判断是，中美外交“破冰”可能因此推迟几年，甚至10年。

当前中美关系处在新的十字街头，这段“小球转动大球”“小球撬动地球”佳话又有何借鉴之处？杨洁勉的答案是，要继承“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传统，力求形成“合作第一，竞争第二”的氛围。

历史的趋势与巧合相结合

在上月底举行的“回首破冰五十载 展望变局新未来”纪念中美乒乓外交50周年报告会上，杨洁勉提出，中美“乒乓外交”是在合适的时间、由合适的人做成一件合适的事。

“发展中美两国关系，可以从一些政治性不强领域启动，乒乓赛是很好的出发点。”杨洁勉说，当时毛泽东等中国领导人正在思考重新调整中美苏三边关系。此时，日本名古屋世乒赛出现中美运动员积极互动的情景，“历史的趋势与巧合相结合，使中国与美国越走越近。”

作为美国问题专家，关于1972年2月尼克松访华的纪录片，杨洁勉已记不清看了多少遍了。他曾提到一个细节印象最为深刻：为了显示尊重，尼克松握手时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毛泽东也待之以礼，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这是两位政治家的握手，也是中美两国的握手。

如果中美领导人没抓住1971年名古屋这转瞬即逝的契机，那中美关系走向如何？虽说历史不能够假设，但一个客观事实就是，1972年中国乒乓球队首次访美取得成功后的几个月，便发生了“水门事件”，尼克松总统不得不黯然离职。

杨洁勉说，“我们现在可以自豪地说，中美建交的时候，我们都是亲历者。”

“我们需要这样的回忆”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中美间要想保持长期良好合作关系，民间交流能起到重要作用，杨洁勉将之定义为“奠定基础”。

“政府换届，官员来来走走；民间交流，人在友情也在。”杨洁勉认为，民间交流的韧性远胜于政治领域。以50年前的“乒乓外交”为例，庄则栋与科恩的友好互动，以及中美乒乓球队受到对方国家民众热烈欢迎，都成为中美关系史上令人津津乐道的画面，“我们需要这样的回忆，而不是肆意抹黑对方”。

“与有些美国人想的不一样，中国有强大的民间力量与民间网络。”杨洁勉特意强调，当两国关系出现重大困难时，良好的民间关系能起到“安全网”“缓冲区”的作用，防止两国关系如自由落体一般直线往下。正因如此，在中美政治关系处于低谷的时候，两国非政府关系以及民间联系，可以并且应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在杨洁勉看来，中美间存在不同的思维与逻辑。比如，当谈到历史发展时，中国人往往会比喻成长江黄河，虽有曲折，但最终会汇入大海；美国人认为历史就是股市，虽然有涨有跌，但最终还会增长。

至于两国史观，美国立国后的300年间，凭借优越地理条件与特殊国际环境，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是向前发展的，这助长了美国的“天命史观”；反观中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命运跌宕起伏，并深刻理解了“多难兴邦”与合作共赢。

正因如此，两国在发展双边关系时，更要学着跳出传统的外交思维定式，走出庙堂之高，聆听民间渴望友好合作的呼声，让民间力量发挥作用。用杨洁勉的话说，用民间力量助推两国关系发展。

“我们不应该回到冷战时期”

4月底是拜登总统执政满百日，美国新一届政府的对华政策仍在评估、调整和塑形过程中，其外交战略的不确定性也使得中美关系的未来变得扑朔迷离。

对于中美关系的突破口，在杨洁勉看来，两国携手应对气候变化便是非常好的机会，“这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也符合世界的利益”。上月，中美发表应对气候变化联合声明，这是自特朗普执政以来，两国首次发表联合声明。之后应美国总统拜登邀请，4月22日晚，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以视频方式出席领导人气候峰会，并发表题为《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重要讲话。

“气候变化不再只是气候变化本身，它会对缓和两国政治关系起到很大影响。”杨洁勉还提出，中美之间在贸易、金融、经济合作等领域还可以取得进一步突破，“美国在金融、经济管理、高科技有较大优势，中国正在追赶中。”

尼克松总统在1972年欢迎中国乒乓球队访美时曾说：“乒乓球比赛会有输赢，但最大赢家是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中美‘乒乓外交’时，我们提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现在中美两国也应该是‘合作第一，竞争第二’。”杨洁勉说，很不幸特朗普时期中美合作消失了，但现在合作又逐渐回来了，“只要有合作就会有共同点，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或早或晚我们两个国家会有更多合作，也会减少更多的对抗”。

与此同时，杨洁勉也强调，中方反对美国组织遏制中国的国际网络，“我们不应该回到冷战时期，我们要展望未来合作。”这也就是他一直强调的，“用显微镜看中美关系，到处是问题；用望远镜看中美关系，前景值得我们审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