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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芳访谈】葛水平:釜山选择《喊山》,《喊山》去了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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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徐芳 2016-07-30 12:58
摘要:现在“大师”似乎是一个随便使用的词汇。鲁郭茅巴老曹可以成为大师,对当下某某人也可以称为大师。这里有戏谑、恭维、嘲讽等多种意思。在我看来,能称为大师的人,一定是经过时间或历史检验的、对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有巨大贡献的人。比如现代文学史上的鲁郭茅巴老曹,他们是大师。对当代作家还是慎重些为好。

徐芳:作为一个当代正在写作旺盛期的作家,你的创作成绩已经被部分证明:获得了鲁迅文学奖,某个文学年度被称之为葛水平年……而你认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从可意识到的使命到可汲取的营养有哪些?

 

葛水平:首先谢谢您的关注。个人的荣誉在飞速发展的当代文学面前实在算不了什么。如果说个人的创作参与了推动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就足以使我感到荣耀。

百年中国文学一直有使命意识。在现代中国,文学是启蒙的利器和工具。那一代作家或中国知识分子,群星璀璨,犹如战国诸侯蜂起百家争鸣一样。那是一个让我们倍感骄傲的大时代;上世纪40年代之后,文学作为实现民族全员动员、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工具,实现了它的诉求。进入共和国之后,文学同样是民族全员动员、建设社会主义的意识形态的一部分。通过文学,我们建构了社会主义的文化空间,并出现了一大批具有社会主义文学特征的重要作品。

 

上世纪80年代以后,西风再次东渐,欧风美雨再次洗礼了中国文学,一个多元的文化时代开始出现。但时至今日,经历了百年的中国白话文学,在整合百年经验的同时,似乎也更深入地认识到,文学的使命还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作用于世道人心。

 

文学不是可有可无的摆设。它是一个国家民族文明程度、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表征。百年中国文学一直和国家民族休戚与共,关注它的命运和前途,这是需要我们继承光大的。期间涌现出的重要作家作品在思想艺术上的巨大贡献,都是我们从事文学创作丰厚营养,那是我们重要的文学遗产。

 

徐芳:对这个那个文学大师,你有怎么样的印象或者判断?

 

葛水平:现在“大师”似乎是一个随便使用的词汇。鲁郭茅巴老曹可以成为大师,对当下某某人也可以称为大师。这里有戏谑、恭维、嘲讽等多种意思。在我看来,能称为大师的人,一定是经过时间或历史检验的、对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有巨大贡献的人。比如现代文学史上的鲁郭茅巴老曹,他们是大师。对当代作家还是慎重些为好。

徐芳:曾有一位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德国教授认为,中国当代文学比不过现代文学。对这种观点,你怎么看?为什么?

 

葛水平:您说的是德国教授顾彬。他说过中国现代文学是五粮液,当代文学是二锅头。顾彬是一个著名的德国汉学家,可能因为研究汉学,多少也受到中国古代文化的影响。他确实有一些狷狂之气,敢于放言。但这种判断我们不必当真。现代文学虽然五花八门鱼龙混杂,但经过经典化之后,我们有了鲁郭茅巴老曹,就结构出了一部伟大的文学史;当代文学仍然在经典化过程中,而且它所面对的问题要远比现代文学复杂得多。在当代文学经典化还没有完成的时候,放言当代文学不如现代文学,显然过于轻率。这是一个没有历史感的批判,因此也可以说是一个伪命题。

 

徐芳:《喊山》是你荣获鲁奖的小说代表作,原著早被拍成了电影,国内却一直未公映?是因为这个题材较“老”,表现的地理环境也太边缘,我们的电影观众对此可能没有观看兴趣的缘故吗?

 

葛水平:早在2012年《喊山》就已经被拍摄上映,现在拍摄和即将在8月26日全国公映的是第二次拍摄。我所了解的拍摄方意图,应该和他们的整体策略有关,《喊山》这部电影主打的是高品质。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策略是先走海外影节,生成口碑,再从国外到国内来上映。所以他们拍完后的一年都在各大海外电影节放映,然后收获差不多了,他们再“回家”,到国内在影院上映。从各方面的报道中感觉,杨子导演的电影《喊山》是一部充满自信及值得鉴赏的浪漫电影,它直接地表现出了一个小村庄的集体性思维,以及人性中选择自我保护而牺牲他人的倾向。8月26日全国公映,大家可以去影院多多支持。

徐芳:有人却把它比之为中国版的《狗镇》,是象征?是悬疑?是切入现实人性的一个微观化、寓言化的视角呈现?凭窗、登山、临水……这些应该都是中国传统文学中的经典母题,有着我们心灵鉴照时的原型,或者说就是一种文学理论中所说的“心灵符号”、“客观对应物”,而“喊山”也能汇入我们亘古积累下来的普遍经验中吗?

 

葛水平:作为一种矛盾的诱因,外来人口腊红一家出现了。隐约的威胁,外来的异端。岸山坪的原住民对他们的善意一直是有所保留。小说所蕴含的现实寓意远远超越故事本身所讲述的内容,与当下都市人、社会人的精神状态是接轨的,因此会令细读它的人产生一种别样的共鸣,这种共鸣就是一种自我情绪的压抑窒息感,以及对释放的渴望。

 

《狗镇》是一个斯芬克斯式的秘密,美人的容颜,兽的身心,它充满诱惑,让人陷入、迷乱和恐惧。谁将它解开,它就在谁眼前狼狈而死;谁无力看穿,谁就变成斯芬克斯的猎物!

 

《喊山》中红霞的危境,丝毫无力反抗。她不说话,暴力锁住了她的声音。透过《喊山》既可以窥探到乡村民间生存的真实镜像,又可以对社会底层群体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的深刻反思。因此,说它是中国版的“狗镇”,应该是外国人眼里的中国故事。

 

徐芳:作家对人性的认识有多深,文学的呈现才可能有多透彻。“喊山”这样的故事,不单是在中国,不单是在中国边缘的山地小乡村,就是在世界各地,也都是可能发生的——因为这已是一种心理性的存在吧?

 

葛水平: 作家对人性的认识永远不够深,文学永远出现在生活艺术化的高处。社会中的作家有自己的生存背景。无论美国,还是中国,无论城市,或者乡村,无论是公共场所,还是你的家,都不是生存风险的避风港。它可能在下一秒就在你身边粉墨登场,演员是任何人。作家作品对广大受众具有无可替代的是非判断、信仰形成、精神感化影响,即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教化”作用。所以我的写作可能对人性认识会多一些欠缺,我甚至觉得人性也未必有那么坏,只是生存背景更多不易,决定了一切。生活永远比作家的想象丰富。

徐芳:今年釜山电影节把《喊山》选为闭幕式电影,这意味着什么?

 

葛水平:应该说是釜山电影节选择了《喊山》。釜山国际电影节是亚洲最富盛名的电影节之一,当时选片人看完影片之后非常喜欢,所以希望能够把全球首映放在釜山,并愿意给予《喊山》最高的荣誉——釜山国际电影节闭幕影片,所以《喊山》去了釜山。

 

其实国内很多文艺片导演,例如王小帅、贾樟柯等等,他们的电影节之路的起始,都是从釜山国际电影节开始的,所以能被釜山电影节选中,对拍摄方来说更是特别荣幸。

 

 

【嘉宾介绍】葛水平,女,著名小说家。曾出版诗集《美人鱼与海》、《女儿如水》,散文集《心灵的行走》,出版小说集有《喊山》、《守望》、《官煤》、《陷入大漠的月亮》等。现任山西省长治市文联主席、党组书记。作品连续四年进入中国小说学会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甩鞭》曾荣登2004年度当代中国文学最新排行榜、《中篇小说选刊》2005年度优秀小说奖以及《黄河》2004年“雁门杯”优秀小说奖。中篇小说《喊山》先后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优秀作品奖、山西省第二届赵树理文学奖,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嘉宾观点仅代表个人立场。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内文图:网络 图片编辑:徐佳敏 编辑邮箱:xuufang@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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