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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梵高去世130周年:梵高的眼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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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周励 2020-04-05 10:24
摘要:眼下的纽约正面临911以来最大的威胁和二战后的最大挑战。今年3月7日,在新冠阴影笼罩下的曼哈顿依然车水马龙,我从东60街的家步行去西53街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与梵高的《星空》告别,因为MOMA很快就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都会歌剧院、百老汇剧院一样关闭,整个纽约市在无法预计的日子里将成为一座“停摆的死城”,我多么怀念普罗旺斯迷人的紫色薰衣草与梵高的向日葵地!

文森特·梵高记得在自己最沮丧的日子,提奥伸出了热情之手邀请哥哥来艺术之都巴黎同住,带哥哥参加周末印象派沙龙,结识了莫奈、雷诺阿和德加等大师, 让他眼界大开,精神重振。

梵高在人间最后一个春天为了庆祝提奥儿子的诞生,画了如今誉满全球的名作《 杏花盛开》,蓝天衬托下的粉白色杏花开满枝头,喜气洋溢,据说兄弟俩人望着摇篮里皮肤红润眼睛明亮的小宝贝喜不自禁。提奥对哥哥说:“我们给他取了你的名字,我希望他能像你一样顽强和勇敢。”

《杏花盛开》

小文森特·梵高长大后向世界各地博物馆推介叔叔价值连城的画作,更在72岁时(1962年)将梵高的大批绘画收藏托付给家族《梵高基金会》,基金会将这些艺术品永久出借给荷兰政府,1973年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向公众开放,1999年和2015年两度扩建,如今是荷兰首都最富盛名的旅游地标,我曾两次前往参观。

梵高基金会与博物馆创办人:侄儿文森特·梵高

梵高的母亲,一位牧师的妻子也看到了她长子成名的那天,老妇人谈起往事泪水涟涟, 她后悔不该多次把儿子赶出家门,并扔掉梵高寄给自己的油画。她比儿子多活了30多年, 却从未想到来交通便利的巴黎北郊看望儿子的墓地,哪怕一次。

以成败论英雄的世界,这如冰碴般冷酷的世界!当冰渣融化,商业欲望托起冰下火焰熊熊燃烧时,却无人在意躺在奥维尔原始冰层底下为艺术殉难的那一堆圣骨!

散步在奥维尔公墓,我想起梵高和提奥谈他的《麦田里的收割者》那段名言:“我从这个收割者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拼命地在烈日下赶活——我从中看到了死亡的形象, 在某种意义上, 把麦子想象成人类在被收割。”

《暴雨来临前的麦田》

《夏尔·多米尼花园》(梵高的最后作品,画在茶巾上)

奇怪的是像我这样一位来自纽约的中国女人思考的简单问题, 无论在梵高的故乡荷兰还是在他度过最后时光的奥维尔,既无人关切,更无人过问。尽管梵高的遗骸明明白白就在脚下。却没有任何人像寻找俄罗斯尼古拉二世一家遗骸那样将“受尽苦难的圣骨”重新安葬!

梵高最后岁月的油画《麦田群鸦》飞扬着碎裂四散的死神黑翅,仿佛大难临头,乌云倾压着三条小道,恐惧与惊栗的鲜艳色彩震撼心灵。“混乱天空下的麦田代表着悲哀与极度的孤独”(梵高),这也许是他留给世人的遗书。梵高给弟弟提奥的最后一封信中写道:“我以生命为赌注作画。为了它,我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理智。”

《麦田群鸦》

《麦田里的收割者》

1890年7月30日梵高安葬在瓦兹河畔的奥维尔公墓,棺木上铺着黄色的花卉。提奥和岳父安德烈·邦格、加歇医生等二十人出席葬礼。提奥万分痛悔自己在妻子和岳父影响下疏离了亲爱的哥哥,仅半年后也与世长辞。

所有梵高的书籍和官方文件都把奥维尔梵高兄弟的墓碑叫做“兄弟墓地”,祭拜之后仔细观察,我产生了一个疑问:2016年朝圣南乔治亚岛沙克尔顿的墓地, 他身边是三十年之后去世的南极大象岛留守队长法兰克的墓地,法兰克的儿子根据遗嘱将父亲埋在了他一生追随敬仰的船长沙克尔顿身边,两个墓地的年代、石材、设计与墓碑完全不同,令人肃然起敬。

作者在梵高的衣冠冢

提奥·梵高遗像

梵高《自画像》

但奥维尔公墓里被深绿常春藤和丝绸向日葵覆盖的梵高两兄弟墓地整整齐齐, 连墓碑也精雕细琢一模一样,我摸头思忖:“在提奥灵柩从荷兰移到这里之前,梵高的墓究竟怎样的呢?他们相隔24年, 不会是完全一样吧?”当我在荷兰梵高博物馆官网终于找到几行解说文字时,我犹如被闪电击倒——与博物馆官方彩面手册《直面梵高》里“乔安娜将提奥安葬在亲爱的文森特墓旁”完全不一样:

“1914年乔安娜安排将迪奥的灵柩从荷兰迁址至奥维尔,她希望将前夫埋在梵高身边, 但距离梵高去世已24年,当地没人记得梵高埋葬在哪个角落,于是乔安娜找来梵高的衣物放在一口空棺材里, 埋在提奥灵柩边上,并制作了两人的新墓碑。”

我看到这段话里流出了梵高的眼泪,他在空中低声哭泣:“仅仅24年过去,你们就弃我骸骨不顾,用假棺材来欺骗天下说提奥躺在我身边!24年是多么短暂,你们可以查问安葬我的墓地管理人或他的继承者,追踪公墓殡葬记录、问询加歇医生的儿子和拉乌老板的女儿、追问全体奥维尔居民:在这小小的公墓里,我的棺材究竟到哪里去了?”

自从梵高安葬在奥维尔公墓130年过去,比起瓦兹河畔每家窗户上花花绿绿的梵高绘画印刷品,你们中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这位伟大的艺术殉道者的骸骨!奥维尔小镇——梵高小镇的人们, 物犹如此,你们情何以堪?!

眼下的纽约正面临911以来最大的威胁和二战后的最大挑战。今年3月7日,在新冠阴影笼罩下的曼哈顿依然车水马龙,我从东60街的家步行去西53街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 与梵高的《星空》告别,因为MOMA很快就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都会歌剧院、百老汇剧院一样关闭,整个纽约市在无法预计的日子里将成为一座“停摆的死城”,我多么怀念普罗旺斯迷人的紫色薰衣草与梵高的向日葵地!

纽约MOMA现代艺术馆梵高《星夜》

于此全球已20余万感染,超过万人罹难,纽约证券交易所大厅关门,特朗普形容自已为“战时总统”,并派遣有1000个床位的战时医疗军舰备援纽约。美丽浪漫的艺术王国意大利也沦陷为新冠肆虐的悲惨世界,感染4万余死亡近四千,超过了中国官方公布的新冠肺炎死亡数字。

作者与《星夜》

人类第一次面临不分国籍、种族和地域的抗疫战,全球战疫的共同敌人是来源未知的诡异病毒。我站在梵高著名油画《星空》面前,周围人潮汹涌,仿佛全纽约有情怀的梵高迷都涌来这里向他说一声:“再见! 梵高!纽约城将钻入地下。” 我仿佛看见梵高在Arles阿尔勒入夜后支起画架,把一圈小蜡烛固定在帽沿上, 接着跳跃的光亮描绘星空,月亮在朵朵谜团般的蓝色旋云中泻出一道金黄色。2004年3月4日,美国宇航局公布了一张哈勃太空望远镜拍摄的照片,称“这幅太空摄影作品与梵高的名作《星夜》有‘异常相似’之处。”这“漩涡恒星”位于麒麟座方向,距离地球2万光年。

我想起奥维尔小镇上梵高的好友加歇医生的一句话:“……他的爱,他的天才,他所创造的伟大的美,永远存在,丰富着我们的世界。”

新冠笼罩下的中央公园

我走出博物馆来到第五大道, 深吸着黄昏中带着春花绽放的馨香空气,曼哈顿的熏风中传来梵高的声音: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

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种无限的、深刻的、真实的东西,我不再眷恋人间。

在这一切皆不确定的黑夜里,让我们与顽强勇敢的梵高为友,他会让我们触碰到永恒的璀璨星夜!

(本文编辑朱蕊   内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项建英
题图:2月18日,在瑞士苏黎世,观众参观沉浸式梵高艺术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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