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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雾霾围城之后,有什么会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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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张恒 2015-12-02 23:44
摘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将不断思考一个让我胆战的问题:儿子那稚嫩的肺里,到底吸进了多少无法排出的重金属颗粒?谁又该为那些颗粒负责?没有答案,反正也没有人愿意提头来见。

 

北京的雾霾灾难,似乎告一段落了。

 

“459!”1日晚上七点多,我打开“空气质量指数”的APP,看到这组接近爆表的数字,心里顿时轻松下来了。想起之前几天,我抱着孩子,在雾霾中穿行的一幕,又悲又喜。悲的是,仍然显示是严重污染的空气质量,竟然让我有了幸福的感觉;喜的是,此前,这个数字早已爆表,最严重的时候,接近一千。现在能降下来,至少意味着希望来了。

 

几天前晚上五点多,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一张个人测量的图片,PM2.5数值显示2242。不知真假,但至少把我吓住了。赶紧出门去小区旁边的商场去接妻儿——午饭后,因为不能室外活动,妻子带着三岁的儿子去商场游乐场玩了。我把他们堵在商场门口,说,在里面吃了饭再穿越雾霾回家吧,也许空气质量会好一点点。

 

图样图森破。等吃饱玩嗨的儿子跑向电梯的时候,我的心揪在一起,商场三楼的空气,已经被染上淡灰色。户外更是惨烈,正值下班高峰期,私家车们争相赶回睡城通州,空气显得更浓烈了。为了减少暴露时间,我只好抱着儿子往家跑,心里满是愤怒。

 

眼看孩子呼吸剧毒的空气,我们却无能为力;在室内吗?空气总会想办法进来。恶魔无孔不入,无论你藏在哪个角落,它迟早会抓到你。

 

回到家里,惊魂甫定,刷朋友圈、刷微信,调侃与段子齐飞,已经飞了一天了。我也甚至也编过一两条,很多逗得我直乐。可笑完了,满腔悲凉:在这样令人恐惧的雾霾里,我的笑意竟然比怒意多,这正常吗?

 

可是愤怒又怎样?在沉重雾霾的重压下,根本找不到发泄渠道。我打12369环保热线,想让接线员向主管官员转达我的愤怒,可换回的只有一声抱歉:“我们对下不对上”,没办法向领导转达你的意见。

 

想摔电话,又心疼手机屏幕,只好幽幽挂掉。抬头看看窗外,百米外的路灯都模糊不清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11月30日,我看到环保局应急处官员接受《北京晚报》的采访。报道中说,11月27日的时候,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对空气质量趋势进行研判,认为到29号污染物扩散条件就会转好,达不到重污染程度。(我按:可惜,没猜对);11月28日,监测中心又研判了一次,确认29日午后到晚间空气质量会好转,但全天整体空气质量为中度到重度污染,明后两天将持续重污染。(我按:可是,这次猜得也不对,空气质量一直是重度污染呀!)

 

这次采访,是为了回答公众的质疑:空气质量都要破千,为何还不发布红色预警?

 

按照今年3月修订的《北京市空气重污染应急预案》,根据不同程度污染情况,政府会发布相关等级预警,并采取相应措施。以空气质量指数在200以上的重污染为参考系,预测空气重污染将持续3天(72小时)发布橙色预警;预测空气重污染将持续3天以上(72小时以上),发布红色预警。

 

虽然现实中,重污染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四天,但政府预测11月29日污染会好转(无论准不准,都是预测),所以此前的天数不应该累计进去。如果从29日午后开始计算的话,到12月1日,政府预测会持续三天重度污染,所以才会对应发布橙色预警。——本段内容,纯属猜测,如有雷如同,实属巧合。

 

纠结橙色还是红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同等级,政府应该有不同的应对措施。若是发布红色预警,全市范围内都要强制单双号限行,公务用车在单双号基础上再停驶3成;工地停止施工;相关污染企业停产;另外,还会建议中小学、幼儿园停课。

 

而橙色预警,停工企业和工地更少,汽车照常上路,孩子们还得穿过接近1000的雾霾去学校。我的一位女性朋友,狠狠地剁完了饺子陷,发朋友圈怒斥:“大北京就天天如此了吗?有人负责吗?是不是该停课了?!”

 

财新传媒记者拿着颜色的问题去问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院长谢绍东,得到的回答是:“我个人认为,像这次这种情况可以发布红色预警。按照红色预警的级别来采取相应的限行、减排等措施。”《财经》杂志记者也采访了北京市环保局的一位前官员,不在其位的他说:“让我决定的话,肯定得开红色预警了,至少不能让学生在上课了,机动车也得停一半。”

 

但是,在位的官员却不这么想。在前述《北京晚报》的采访中,环保局应急处处长说,橙色预警已经包括了大量强制性减排措施,只要认真落实,减排力度一样很大。而红色预警,对市民日常生活影响更大。

 

可是,即便是橙色的预警措施,减排措施认真落实了吗?环保部上月30日通报说,按照规定应该停工的很多工地仍在施工,部分企业的烟气直排,有环保设施都没有使用。其实,不用环保部的明察暗访,单是看着外面不断变浓的空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措施没落实好,要么就是措施失当,预警太轻。

 

说太重会影响市民的日常生活,更是托词了。之前为了开一些会议、庆典,各路措施纷纷出台,环保监管者兢兢业业,终于换来了一个又一个的蓝天。那时候,也没见这些官员担心影响市民生活。现在,市民健康都不能保障,每天只有毒气可以呼吸的时候,倒在意起不要影响市民生活来了。

 

进而,又令人不得不深想一层,空气质量差到以千计的时候,都没能令监管部门更好的落实停工、限排措施,也没有触动相关官员启动更高级别应对预案。在天气质量不那么差,甚至还不错的时候,我们的环保工作、监控措施,做得又会怎样呢?

 

我们一家三口,门窗紧闭,在家里宅了三四天(只上月30日出去一次),几乎弹尽粮绝,也不敢出门买菜,孩子也不能去外面撒欢,生活,已经被深深的、深深的影响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将不断思考一个让我胆战的问题:儿子那稚嫩的肺里,到底吸进了多少无法排出的重金属颗粒?谁又该为那些颗粒负责?没有答案,反正也没有人愿意提头来见——这两天,我还操心一件事,能够决策预警级别的官员办公室里,装没装空气净化器呀?

 

从昨天起,风来了,雾霾吹散,没准能看一阵蓝天。朋友圈、微博上,大家又会晒起幸福的图片。

 

我知道,这一场空气令人恐惧的空气灾难,已经改变了我们的身体——体重理论增加了——那些重金属颗粒,安静地蛰伏在我们的肺里,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但我不知道的是,它是否会改变官员们对待环境、对待污染企业的态度,会不会改变以后再次出现雾霾时,政府的应急预案?

 

现在毕竟是雾霾高发的冬天,我想,答案不会等太久。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本文制图:邵竞,本文编辑:洪俊杰 编辑邮箱:shguanch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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