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首都巴黎对当时的艺术家来说是世界的中心,相比之下洛杉矶就是一个比较奇怪的选择。“大多数超现实主义者为了躲避战乱而离开欧洲,都会选择去纽约”,这次贝弗利山高古轩(the Gagosian Beverly Hills)1940到1951年曼·雷相片展的策展人,马克思·泰歇(Max Teicher)解释道,“曼·雷的一些好朋友,比如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和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í),都去了纽约。只有他一个人做了这个独特的决定,远赴洛杉矶。”
这位1890年出生于费城,原名艾曼纽尔·拉德尼茨基(Emmanuel Radnitzky)的艺术家到底为何要在西海岸度过11年,原因不得而知。有可能是出于气候的吸引。他后来写过,“这里的天气以及棕榈树环绕的街道和低矮的粉刷民居都有些像法国南部的一些地方。虽然这里更规矩,不那么散漫,但一样的阳光灿烂。”
与许多欧洲移民一样,曼·雷对洛杉矶有这么多汽车而步行设施如此缺乏感到十分惊讶。“我像是街上唯一一个走路的人,一边休闲漫步,一边尽可能地绕开人群稠密地区,”他曾说,“我想,很多人可能就在这里退休,安静地生活工作,那为什么还要去到更远的地方呢?”
曼·雷镜头下的艾娃·加德纳(Ava Gardner),1950。此时加德纳正穿着导演阿尔伯特·刘文(Albert Lewin)的电影《潘多拉与飞翔的荷兰人》(Pandora and the Flying Dutchman)的戏服
曼·雷与其他新来的艺术工作者,如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Igor Stravinsky)和阿诺德·勋伯格(Arnold Schoenberg)一样,都怀抱着电影野心。“但唯一的问题是,”泰歇解释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为之做出贡献。电影工业的许多环节意味着团队合作,但艺术家更多是独立工作。”
好莱坞内部一些人士,如《月亮与六便士》的导演阿尔伯特·刘文(Albert Lewin),有时会与有名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合作,但这样的机会很少。“曼·雷非常坚定,”泰歇说,“如果他决定要拍一部电影,他会自己搞定从灯光到道具设计所有的事情。好莱坞的人常常用奇怪的眼光看待他,因为这不是好莱坞惯有的工作方式。”
尽管曼·雷更愿意将自己定位为画家,他的摄影却更加出名。他的摄影作品既有实验性的现代艺术作品,也有为《时尚芭莎》杂志拍的商业摄影。他曾想在返回美国后就退出时尚摄影圈,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中止,反而还改变了好莱坞明星在平面媒体上的呈现方式。
《半胡须的自肖像》(Self-Portrait with Half Beard),1943
“现在是2018年,我们对于‘剧照式’摄影已经很熟悉了,”泰歇说,“就是说人物不直接与镜头对视,并且摆出非日常的姿势。这是曼·雷完全新创的一种摄影路径。我认为他之所以被追捧为时尚摄影师,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把艺术带进了摄影。”
这次新展也是高古轩首次得到曼·雷信托的支持,展品中包括著名的1943年画作《半胡须的自拍》(Self-Portrait with Half Beard)。在这幅作品中,曼·雷直视镜头,左边脸是干净的,右边脸则覆盖着胡须。这是泰歇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在洛杉矶,艺术并不处于社会最前沿,”泰歇说,“作为一名著名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他曾全身心参与巴黎文化圈,但在洛杉矶的艺术世界中不再如此。他把自己一半放在那里,一半没有,这就是他在洛杉矶艺术世界中半入半出的做法。”
展览将摄影作品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包括曼·雷的自拍肖像、他妻子朱丽叶(Juliet)的肖像,以及一些街头场景;第二部分是关于他的好莱坞圈子;第三部分是一些没有留下名字的人物,泰歇称他们为“历史的遗珍”;最后一部分则属于他的艺术家朋友们。泰歇解释,这样的布置暗示了曼·雷自己的心理:即使表面上致力于走进浮华城(Tinseltown,好莱坞的贬称),但“不管在做什么,也不管在哪里,他始终把自己当作一位艺术家。”
本文编译自《卫报》,文中图片均为原文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