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志欣飞抵悉尼的当晚,他在万米高空越洋航班连救两人的事已经传开了。恰巧,在去年清明小长假前两天,心内科专家葛均波院士在赴美航班上也成功救治一名心脏病人。对于外界将两事并举的评论,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的高志欣有不同想法:“相比院士,为什么大家会觉得一个家庭医生高空救人是很不容易的呢?我觉得,可能是大家对于如今的家庭医生还缺乏一定的了解。”
今天(22日),高志欣等多位“家庭名医”走进沪上医学院校。作为上海中医药大学校友,高志欣告诉学弟学妹们,“社区看病大夫只会开开药、量量血压”的印象完全不对,新一代社区全科医生不再是过去可有可无的“开药人”,而是真正成为居民健康的“守门人”。他说,“比起‘高空救人’,我更自豪、更关注的是,我能‘平地守门’!”
上海市闵行区古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刘玮医生等出诊。
谁说“全科”技不如人?
高志欣是上海浦东新区周家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中医全科医生,大约每天要为八九十位居民问诊。他已经习惯了那些熟悉的声音:“小高医生啊,我最近腿有点痛,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小高医生啊,我闪了腰啦,也帮我瞧瞧?”而今,询问的话常常变成:“小高医生真厉害!再给我们讲讲高空救人的故事吧?”
在飞往澳洲探望师友的假期航班上,高志欣突遇两名同机乘客先后昏了过去。他先是运用点穴手法,刺激第一位半昏迷女乘客的几个穴位,使其慢慢睁开眼睛、恢复意识;之后他取用座位上的清洁袋,罩在另一位晕厥阿姨的口鼻上,通过口令成功帮她调整为正常呼吸。
2008年从针灸推拿专业毕业成为家庭医生以来,小高医生感到“早就已经脱胎换骨”。他表示,社区医生“万米高空救人佳话”并非偶然,这是坚持全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必然结果——不仅需要对社区居民的慢性病、常见病了如指掌,还需要进行院前急救、现场抢救等“实战演练”;不仅要懂得治疗患者的疾病,更要懂得治愈他们的心灵;负责的不仅是一位签约居民,而是包括他全家老小的健康。
朱兰单车走社区。
与小高医生有所不同,徐汇区斜土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医师朱兰,则是从等人看病的医院诊室走向了千余户签约家庭,从心内科专科医生转为了首批社区全科医生。这位“中国医师奖”得主、2016年度“全国十大最美医生”,从医19年来的第二次“出走”,就是从医院走到大学。她利用一切休息时间,跑去复旦大学请教专家,泡图书馆查阅国内外文献,一瓶水、一个面包就能在周末坐上整整一天,像海绵般学习对于慢病管理的前沿知识与先进理论。她还报考了上海交大在职研究生,取得硕士学位。
朱兰
如今,她创建慢性病群组干预管理新模式,在社区“试水”中已有700多位高血压患者病情得到有效控制。同期,她已在所在社区完成680户家庭健康评估,这套60余个细化指标构成的评估方案还在徐汇区全面推广。她说,“医院医生好比在下游救治落水者上岸,那社区医生就是在上游提醒大家:此处水深,小心落水。”
谁说“医患”难成好友?
严正接收钥匙。
在现场,出了名的“钥匙医生”严正,依然带着那一大串51把社区居民的家门钥匙,与上海市中医专家社区师带徒项目培训班学员交流,激励他们多走基层卫生之路。
严正
1999年从中医大毕业分配到当时的万荣地段医院,那一句阿婆老伯的“钥匙侬拿好,阿拉信得过”,严正接过了第一把房门钥匙,每周三次雷打不动上门。曾经,这位静安区彭浦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治医师,也遭遇老人家中钱包不见的“怀疑”,很多人劝他不要收病家的钥匙了。但他说,“不能让一个小误会破坏了医患之间比黄金还珍贵的信任,对于许多居民来说,‘陪你慢慢到老’的或许就是家庭医生。”
在家庭医生圈子里,医患之间成为好友比比皆是。在上海长宁区开始试点家庭医生制度之初,周家桥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陈华,打过N多个随访电话,有的居民把她当成推销保健品的阿姨推出门外,最惨的时候被小区保安当成贴小广告的。一次居委会组织小区里老年人旅游,她马上主动要求随团做保健医生。旅游大巴上,她像导游一样健康科普宣教;下车午饭时,更是在每个餐桌旁提醒忌口。那天她认识了49位居民朋友,发现了9个糖尿病人和16个高血压病人;从这49人起,用了3年时间,认识了小区近4000位居民。
陈华
如今,这位2016年度全国“十佳全科医生”、“中国医师奖”获得者,开设全国第一个以家庭医生名字命名的工作室。一次出诊她从自行车上摔成视网膜脱离,被她早期诊断出直肠癌的周老太跑来问候:“陈医生,你可不能倒下啊,我这条老命可全靠你啦!”听到这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上海市卫计委统计,目前上海16个区241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7000余名家庭医生,为全市1000多万签约居民提供着全覆盖、全方位、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服务,接诊量超过全市门急诊1/3。
高志欣也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在我的微信里,已经有100多位患者加我为好友。”其中,有年轻的白领,也有高龄的老人,“每当他们叫我‘小高医生’,我就很高兴,也很自豪。”
题图:陈华与社区居民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