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的津巴布韦总统穆加贝，终于走到了政治生涯的终点？昨天，他发表了一篇冗长凌乱却出人意料的电视讲话，拒绝交出手中的权杖。今天，当执政党发出的弹劾通牒行将到期时，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穆加贝已同意有条件辞职，辞职信已在起草。

军方接受了穆加贝的条件？

当地时间今天中午，是执政党“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给穆加贝下达的24小时最后通牒的终点：要么辞职，要么被弹劾。据CNN报道，消息人士透露，军方领导层已同意穆加贝提出的多项要求，包括赦免总统及其妻子、保留私人财产等。根据法定程序，总统必须先向国会议长递交辞职信。

在此之前，穆加贝对津巴布韦长达37年的统治已处于崩溃边缘。一天前，他被执政党投票开除。两天前，津巴布韦数万民众走上街头，要求这位心意执着的老人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然而，顶着重重压力，昨天深夜，穆加贝还是用否定的态度让无数津巴布韦人目瞪口呆。在全国电视讲话中，他誓言哪里都不去，要继续掌权。据报道，他还间接谈到了国家面临的经济挑战、对执政党“规则和程序”的种种批评。他说，这些问题将在下月的党代会上得到“解决和讨论”。

CNN称，讲话持续了约20分钟，穆加贝被军方人士簇拥。他一边讲话，一边整理凌乱的讲稿，有时似乎找不到讲到哪了。消息人士称，军方原本希望穆加贝在讲话中承认军方行动“合法”，并“接受”这一行动。但穆加贝显然没有按照“剧本”走。首都哈拉雷居民蒂娜·马德摩尔说，“这真是一场令人窘迫的讲话，他玩弄了将军们。他要把津巴布韦攥在手里，走完他的一生。”

“这似乎是他对权力的强迫症”，律师、政治家法扎伊·马西说。《华盛顿邮报》称，这次演讲再次提起津巴布韦人追问多年的问题。穆加贝老了吗？或者，他仍表现出一如过去几十年里屹立不倒的机警与顽强？

CNN此前报道，随着穆加贝主要权力基础的消失，谈判可能会有突破——穆加贝将下台、为临时总统让路，前副总统姆南加古瓦可能会在12月的执政党代表大会上被选为新党首，为明年的总统选举铺平道路。

《华盛顿邮报》记者凯文·西埃夫写道，根据津巴布韦法律专家的说法，议会的弹劾程序似乎是最为可能的方法，但可能需要数周时间，并将在过渡期间留下一个权力真空的国家。“这不是速溶咖啡”，律师、反对派成员藤戴·比特说。“我们不能为了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而牺牲我们的宪法。” 

政治过渡将是什么样？

《大西洋月刊》称，穆加贝可能很快就要退休，但津巴布韦人将继续面对艰难抉择。他们的国家仍由那些穿着名贵西装的“老面孔”来统治？或者，这个国家能走上包容民主的道路？

最为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政治过渡将是什么样的？美国国务院前副助理国务卿托德·莫斯认为，不幸的是，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一个保留了一定合法性的军政府。如今，津巴布韦不同的反对派团体，尤其是前总理茨万吉拉伊的政党，将会“明智”地避免再次踏入联盟陷阱。2008年，在穆加贝输掉有争议的总统选举后，所谓的联合政府上台，茨万吉拉伊担任总理，在2009年至2013年执掌国家。然而，在此期间，穆加贝和执政党仍对政治权力保持着控制。

津巴布韦的民间社会组织也对潜在的“幕后政治交易”深表怀疑。上周六，这些组织悉数走上街头，在线动员市民，与士兵、退伍老兵一起游行。但他们知道，津巴布韦长期执政的精英们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他们是穆加贝政府里的重臣，沿着穆加贝的脚印前进。

前副总统姆南加古瓦，贯穿穆加贝执政生涯的得力助手，一直处于这场政治混乱的中心。自11月6日被解职以来，他已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但CNN指出，他在“扳倒总统”计划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现在人们担心，他的崛起可能标志着“压迫政策”的延续。国防军司令奇文加将军，这次军事行动的组织者，据称曾在2008年发动了针对茨万吉拉伊支持者的暴力行动。这两个人都是“非洲民族联盟—爱国阵线”庞大商业帝国的一部分。

主持执政党开除穆加贝会议的奥博特·姆波夫，也是姆南加古瓦的盟友，在津巴布韦数十亿美元的财政收入失踪时，他负责监督钻石矿的开采。与此同时，姆波夫和执政党一些“大佬”一样，住在奢华的豪宅里，拥有豪华车队。

另一个决定性的问题是新选举的时机。执政党提出了长达5年的扩展过渡时期，据称这项计划得到了邻国南非和前殖民统治国英国的支持。托德·莫斯说，津巴布韦当然需要时间来改革其存在缺陷的投票系统，按照2013年的宪法来修改选举法。因此，想在明年8月如期举行投票可能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但推迟太久也会带来内在风险。最好的情况是组建一个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联合当局，然后举行选举。

《大西洋月刊》称，邻国和英国的支持微不足道。南非试图协调穆加贝家族的退出，并促成和平的政治过渡。但在多年被视为支持穆加贝、一心想用“短期稳定”牺牲“长期改革”后，这个地区大国的信誉度已大打折扣。在上周末的游行中，许多津巴布韦人举着标语，要求邻居不要干涉他们的事。而英国，则被很多津巴布韦人认为与姆南加古瓦走得太近。

一场“等着瞧”的政治游戏？

就在两周前，哈拉雷国际机场正式更名为罗伯特·穆加贝机场。讽刺的是，上周六，在哈拉雷街头，年轻人在印有“穆加贝路”字样的路牌上奋力跺脚。CNN评论称，这在过去不可思议，你会因为侮辱总统而被判入狱。

在哈拉雷郊外——穆加贝支持者的传统据点，当地村民马卡德说，他对执政党的忠诚和对穆加贝统治的感情，显然是撕裂的。当被CNN问及“如果穆加贝辞职，他是否会想念他”时，他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然后不自在地笑了。

马卡德知道，这是一场“等着瞧”的政治游戏。而现在，对于马卡德以及无数津巴布韦人来说，他们能做的是，等待军队（而不是“老人”）来决定即将发生什么，平静地继续他们的生活。
    
（栏目主编：杨立群；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