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春，积贫积弱的中华大地暗流涌动。千千万万的进步青年，激情勃发，却又踌躇迷茫；他们渴望改变，想要有所作为，又不知路在何方。此时，29岁的陈望道在义乌分水塘村一间破旧的柴房里，把《共产党宣言》一字一句变成了方块文字。随着《共产党宣言》首个中文全译本的出现，“共产主义”来到了中国这个东方古国。40年前的10月29日，望老与世长辞，然而，他留下的千秋巨笔、他首译《宣言》时“手沾墨水口来尝，信仰味道终觉甜”佳话仍被人们传颂着。

2012年11月29日，党的十八大刚刚闭幕，习近平总书记在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向政治局常委们意味深长地讲述了陈望道“真理的味道如此甘甜”的故事；2017年10月31日，党的十九大闭幕一周，习近平总书记带领十九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们专程赴沪浙两地，瞻仰中共一大会址和南湖红船，在1920年9月出版的《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展柜前，总书记驻足良久、弯腰观看，连称“非常珍贵”，说这些文物是历史的见证，要保存好、利用好……这一幕成为这次“初心之旅”点睛之笔。

总书记的多次关注和讲述，启发我们思考：何为陈望道等早期共产党人的初心，当下我们应当继承和发扬何种精神？或许能从望老一生的探索与实践中找到答案。

陈望道曾经自述道，“我是在农村读国文，绣湖学数学，金华攻理化，之江习外语，到了日本，则几乎从自然科学到社会科学无不涉猎”无时无刻不被“兴实业、重科学，希望国家富强”的思想强烈驱使着，后来又经过弃法从文和参与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及经历“一师风潮”，他说：“单讲‘新’是不够的，应该学习从制度上去看问题”，如不进行制度的改革、没有“更高的辨别的准绳”，一切谋求强国复兴的道路方法都是徒劳。陈望道后来把他毕生追求归结为“宣扬真理，改革社会”。

从接受翻译《宣言》任务的那一刻起，陈望道一生从未改变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他说，对于新旧逐渐有所辨别……有了更高的判别的准绳，也就有了更精的辨别……便是马克思主义。1920年5月党的早期组织“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立，陈望道就是其中主要成员并与陈独秀等参与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工作；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出任中国共产党上海地方委员会首任书记，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五位党员之一。直至1973年9月，在接受中国新闻社的记者采访时，83岁高龄的望老仍向记者表明“活着一天，就要为党工作一天”。

1920年的早春，崇山峻岭中的分水塘村十分寒冷，翻译《宣言》的柴屋破陋不堪，寒风穿过漏墙袭来，冻得陈望道手足发麻。《宣言》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第一个纲领性文件，思想深刻、内容丰富，文字也极为优美、精炼，恩格斯说过：“翻译《宣言》是异常困难的”。陈望道当时缺乏参考资料和工具书，在翻译中不知攻克了多少难关，硬是“费了平常译书五倍的功夫，才把彼底全文译了出来”。

望老的一生都把人民的解放与幸福作为全部思想的主题，特别表现为他最早关心和研究妇女问题，自五四运动刚刚崛起时就提出妇女解放、男女平权、妇女参政、婚姻自由等进步主张，是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者和倡导者。陈望道对妇女经济独立问题的剖析深入到劳动权的层面，指出妇女要解放就应该有绝对的自由劳动权，做到真正的经济独立，还提出对这一独立的具体要求，如“取得家庭里男子一样的教养期间”；在倡导母性自决时，强调“由女性自己的一直决定生育几个孩子的事情”……这些鞭辟入里的洞见归根结底源自他对百姓疾苦、人民苦难的情怀。

从1929年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任教，提出“今欲图发展我国新闻事业，必培专门人才，而我国地方报纸，尤属不堪，现本系与报馆当局切实合作借收实效。”到1943年主持新闻系工作提出“好学力行”的训勉，再到1945年亲自募捐建成“新闻馆”，望老主动提出兼任“复新通讯社”的社长，始终强调“学行并重”。

望老还是中国现代修辞学的奠基人。从他翻译的《共产党宣言》里，随处可见一些开启白话文修辞学风气的精彩语句，如“宗教的热忱，义侠的血性，儿女的深情，早已在利害计较的冰水中淹死了。”“凝结的散作烟云，神圣的的堕入秽亵。” 通过比较，可以看出其文学性在某些地方胜过底本（日文本和英文本），表现出了显著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

作者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党委常务副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