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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犹如乌云遮住了明月”,社工通过四次深度对话帮他“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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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栾吟之 2017-11-10 18:20
摘要:“‘社区青少年’并不是个贬义词,也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他们了。”普陀区阳光社区青少年事务中心的社工们告诉记者,如今这类社区青少年很常见,他们没有明显的行为偏差、也对社区、对社会无害,但由于生活经历中的种种不如意,他们积压着不少负面情绪,以致把自身的闪光点、特长都掩盖了起来,犹如乌云遮住了明月。社工们会使用“心理社会治疗模式”、“家庭结构治疗模式”、“危机调试模式”、“任务中心模式”等干预方式,帮助越来越多的小军重新回到主流社会。


21岁的小军,看起来彬彬有礼、白白净净,曾经还是重点中学学生。乍一看,别人都会以为他是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白领,但其实他学历很低,又没有稳定工作,是典型的“社区青少年”。


这样的年轻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为何人生失意?普陀区阳光社区青少年事务中心的社工试图走近小军,通过一次次的人深入交谈,逐渐擦去他心头积压已久的雾霾——
 


一、
 

这是社工与小军之间的第一段深入对话:

“我希望有一个好工作,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期望的好工作是什么样的?”

“算了,反正我没有文凭,什么好工作也轮不到我。”

“其实除了文凭,你还有不少优势,也有一些不要求文凭的工作,你可以尝试一下,再慢慢提高自己的文凭和能力。”

“老老实实工作的人是会被别人欺负,被别人骗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呢,能举一个例子吗?”

“哈哈,我随便说说的……”



看得出来,小军对于社工的话题都乐于回应,但谈话难以深入,他不愿意表达内心的真正想法,也不愿意去认真思索一些重要问题。


社工对小军的情况并不意外。他和父母一起住在普陀区的两室户两房子里,客厅就是他的房间。父亲患有慢性病,长期下岗在家,不大爱说话,而母亲性格相对外向,在一家物业企业就职。常年以来,父母都不太关心小军,家庭关系比较冷漠。


小军曾经在一所重点中学读书,成绩不好不坏。初二那年,他因为手部骨折休学一年。事后想来,这件事或许是他人生的转折,当他重新回到学校后,学习成绩跟不上,与老师和同学相处也不顺畅。后来,他开始逃课不愿意再去学校,仅拿到学校的结业证书。

也是由于学历不高,他成年后就业屡屡受挫,脾气变得越来越偏激急躁。社工深知,要靠近小军这样的年轻人,急也急不来,尽管他渴望被人理解、也渴望得到帮助,但防御心理较强,对自己和他人都没有信心。


一次,社工把小军约到工作站。这天,小军兴致颇高,与其他来访的同龄人聊天,他说,自己曾经很认真努力地工作,但想不到遭别人嫉妒而受到排挤。原本是诚恳的交流,没想到同龄人却说他吹牛、露出轻蔑的神情。小军一下子激动起来,面红耳赤地与人争执起来。社工见状后站在了小军一边,不但坚定地表达支持小军,还希望其他青少年尊重和理解他。


这次“意外”发生之后,小军对社工打开心扉,倾吐许多以前发生在学校和家庭的事。他一直以来有一个心结,初中期间他本来学习就吃力,又因为骨折耽误一年,老师和同学不仅没有帮助他,还对他很不满,因怕他拖累学校升学率而建议他不参加考试。这个关键时刻,父母没有为他争取权利,反而听从了老师的意见,最终导致他没有拿到毕业证书,从此以后,他觉得“看透了这个社会,甚至也看透了父母”。

 


二、
 

“我发觉你说话很有礼貌,很有绅土风度,你自己觉得呢?”

“呵呵,是啊,我觉得男人就应该是这样有风度的。”

“真棒。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有时候我想,虽然我没有学历,没有好工作,但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很差劲,他们越是打击我,我越是不能被人看扁。”

“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也真正做到了。这样看来,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我相信,不管环境对你如何不公平,你也不会放弃自己的。”

“我从来没有放弃自己,但是我恨这社会的不公平,恨我的父母为什么不帮我,否则,我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是的,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你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



随着谈话的深入,小军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顺利并不能全怪父母。归根到底,他完不成学业的原因,主要还是自己的懒惰和处理人际关系时的冲动。但社工也发现,小军也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多时候,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习惯性地责怪身边人。


三、

有一次,社工抓住机会,与小军深入讨论人际交往问题——

“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我做事很冲动,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不觉得这对我有什么帮助。”

“既然你的决定曾经让有些事情变得更糟,那么,如果今后你作出正确决定,也会让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要知道,在你的生活里,自己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片刻沉思)


“那么,我应该怎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你有哪些优势和缺点,你的周围有什么好的资源和不利的因素,那样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有个前提,在此过程中,我希望你能理智客观地面对自己,尽量中肯地评价周围的人和事情,能做到吗?”

“我会尽力的。”


(以上斜体)


经历过较长一段时间的“拉锯”,小军终于渐渐静下心来“发现自己”,并且开始明确地主动寻求帮助。社工觉得,让小军打开心扉的过程非常艰难,自己几乎是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小军的心。而到了这个关键时间点,社工必须抓住时机,加快与小军接触的频率。

 


四、


社工一边给小军找工作,一边上门做他父母的工作,动员家长多多关心他。


小军与父母多年不和,对母亲给他张罗的工作机会有些抵触。他主动向社工寻求帮助:


“我妈托人给我找了一份地铁安保的工作,对学历要求比较低,但工作枯燥看上去没有什么发展。”

“你怎么想?”

“我也不知道,听听你的意见。”

“我无法替你做这个决定,只是给个建议,你觉得自己是否适合这份工作、需要这份工作,能否认真对待这份工作?最重要的是,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对你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学会对自己负责。”

“我年纪也不小了,以后找工作越来越困难。当务之急是先做起来,积累经验。我还要一边去参加技能培训,先提高学历才能等待更好的就业机会。”

“支持你。我们约定,你要把这份工作当做一次对自己决定的考验,不管选择对或错,都要自己承担后果,不要埋怨别人。”

 


社工觉得,小军思考问题的方式越来越务实靠谱。社工站全程帮助小军进行面试模拟和辅导,包括简历的制作、自我介绍、肢体语言、眼神动作等等,紧急补课外加小军的外形较好、还有服务行业工作经验,让他成功通过面试,自信地走上新就业岗位。


跨出难能可贵的第一步,社工又一路“推”着小军向前走,连续三次邀请他参加社区青年志愿者招募活动。


第一次活动中,其他志愿者在活动过程中能很快熟悉起来,顺利交流、商量工作,而小军虽然也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十分矜持,显得格格不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小声地自言自语”真无聊”。社工安排资深志愿者与他组成小组,他才与大家渐渐互动起来。


第二次活动中,社工故意请他为大家买饮料。因为小军曾在一家休闲面包房工作过,选择饮料时专业而娴熟,品味受到大家一致赞叹。志愿者们都围着他咨询饮料口味问题,略有些紧张的小军,开始享受为大家服务过程中获得的成就感。


第三次活动中,社工又让小军作为工作人员,联系其他参与者。这回小军显得很积极,主动帮助社工忙前忙后。社工观察觉得,小军的转变,主要来自于他目前稳定的工作状态。 但同时,社工也发现,小军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既可以成为他改变自己的动力,却也可能成为的压力。这将是社工持续关注小军的点。


“‘社区青少年’并不是个贬义词,也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他们了。”普陀区阳光社区青少年事务中心的社工们告诉记者,如今这类社区青少年很常见,他们没有明显的行为偏差、也对社区、对社会无害,但由于生活经历中的种种不如意,他们积压着不少负面情绪,以致把自身的闪光点、特长都掩盖了起来,犹如乌云遮住了明月。社工们会使用“心理社会治疗模式”、“家庭结构治疗模式”、“危机调试模式”、“任务中心模式”等干预方式,帮助越来越多的小军重新回到主流社会。

图片编辑:曹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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