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可以阅读，街区适合漫步，城市始终有温度，上海市第十一次党代会这样描述上海打造人文之城的未来愿景。

对此，建筑设计行业的专业人士如何看，作为超大型城市的上海，又该如何回应居民对于更好、更有品质生活的期待？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专访了长期从事上海近代城市与建筑历史保护利用研究工作的同济大学常务副校长伍江教授，以及晋思建筑咨询(上海)有限公司执行总裁李晓梅，晋思因设计上海中心大厦而出名，“上海中心”作为中国第一高楼也是上海城市新地标之一，其所实践的垂直城市的设计理念成为建筑设计行业津津乐道的经典案例之一。

伍江和李晓梅都对上海的这一愿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伍江认为，上海提出的这个规划愿景回到了城市的本质，即城市应该为每一个人提供良好的居住环境，而且还道出了当前被我们所忽略的一部分重要的城市内涵。李晓梅则认为，这一愿景的提出，将引领上海城市更新和发展的大方向。

每一年、每个月、每一日，城市都在不停地进行积累，这些成为城市历史文化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类型建筑的历史文化价值也是所在城市历史文化财富的重要构成部分，即使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某栋建筑最终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也不能抹去它曾经在城市历史文化财富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至于如何对待建筑的历史文化价值，伍江认为，我们不应该以今天的价值取向进行判断，对于建筑，“我们只能去‘阅读’，并让它‘活跃’起来，而没有进行评价的资格。”

伍江认为，对建筑进行“阅读”，就是去回味它的历史和文化，重温它历史的每一个节点。另外，事物都有两面性，“建筑也分好的和不好的，对建筑进行阅读所获得的体验，存在愉快的与不愉快的。”“我们不能只关注好的、具有愉快回忆的，而忽视甚至忘却不好的、具有不愉快体验的建筑。”

在李晓梅看来，可以阅读的建筑具有两个特征，首先，建筑是美的，具有美学价值，不能以奇形怪状、突兀来标新立异、夺人眼球，建筑要表达出愿景、文化理念和立意，要充满故事和一定的涵义，让人站在建筑面前能够流连忘返。“人都热爱故事”，作为可阅读的建筑，让人可以主动产生探索建筑背后所蕴藏故事的冲动。另外，建筑作为所在城市的一部分，还要反映出这座城市的精、气、神，就如同“上海中心”一样，反映的正是上海这座城市不断升腾向上的气势。

其次，除了具有美学价值，建筑也要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使用功能与价值，人走进建筑后，能够感受到自己处于被关怀的状态之中，物质、精神等层面的任何需求，在建筑内部都能够得到满足和实现，甚至还具有超前性特征，“超出、带动和引领人的需求。”

在谈到城市的定位和功能时，伍江和李晓梅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人”。伍江认为，城市属于每一个人，由所有人共享，不仅属于汽车驾驶员和骑行者，行人也可以找到适合自己漫步的空间。建筑是供人使用的，街区也是让人漫步的，两者的出发点都是以人为本，都是为人服务。李晓梅则提到，“城市是为了人”，城市的街区空间是为了打造人的生活空间。

那么，适合漫步的街区到底什么样，应该参照什么标准？伍江建议，“漫步需要使用到双腿”，这就要求建筑和街区等的空间尺度必须处于人体尺度以内，满足人体活动的需求，既不能让人感觉到不方便活动，也不应过大甚至远远超出人体尺度，而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举例而言，为何在上海人民广场附近漫步，远没有漫步在武康路或衡山路等街区让人感觉到舒适，这正是因为后者更接近于人体尺度。”

“这种人体尺度并未随着现代化的快速发展而发生任何改变，人体尺度所感受到的城市的亲切感也没有出现变化。”一座城市，不管楼房有多高，一定也需要存在接近或者处在人体尺度以内的东西。在这方面，伍江表扬了上海，他认为，相较于国内其他一些大城市，拥有很多小街、小巷、小弄堂的上海做得不错。

李晓梅则认为，可漫步的街区，是指城市要具有人性化特征，街区设计、规划和建造的出发点，始终需要考虑到人的工作、生活和娱乐需求之间的平衡，实现“处处可触及、处处可融入，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当然，城市不仅要适合漫步，还要让人感受到亲切感，让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座城市不仅是我的家，也是其他每一个人的家，”在伍江看来，这是城市始终有温度的应有之义。

在李晓梅看来，城市始终有温度的最大体现是，城市需要有人性的关怀，需要有“暖洋洋”而不是“冷冰冰”的温度，不分阶层、年龄、性别等，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关怀。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雍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