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下令轰炸叙利亚政府军基地后，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事后发表一则耐人寻味的言论：打击叙利亚也是对朝鲜的警告。“如果朝鲜对其他国家产生威胁，美国可能会采取对抗措施”。日前，美国两艘航母已现身朝鲜半岛附近海域，使半岛气氛骤然紧张。那么，朝鲜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叙利亚？《大西洋月刊》编辑乌里·弗里德曼撰文认为，特朗普政府打击叙利亚政府军未必意味着朝鲜是下一个目标，因为特朗普政府传递的信息有其局限性，比起向叙利亚空军基地扔数十枚导弹，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的代价和风险会更大。文章编译如下：

对于自己下令空袭叙利亚政府军，唐纳德·特朗普自诩是一项明智、百分百成功的行动。国防部长詹姆斯·马蒂斯表示，轰炸只是对使用化学武器的叙利亚政府的有限惩罚——尽管这次军事干预会加剧美俄关系紧张，增加美国卷入叙利亚内战的风险，但不会急剧升级乃至失控。

美国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则将这次发射巡航导弹的“闪电战”形容为一个价值8900万美元的警告，它不仅仅针对叙利亚，也是针对类似朝鲜这样的国家。“任何国家都能接收到这一信息，即如果你违反国际规范、违反国际协议，不遵守承诺并对他国构成威胁，那么在某个时间点可能要承受某种回应。”蒂勒森说。但是他没有明确描述将以导弹方式回应还是其他形式。

蒂勒森同时表示，美国对朝政策目标非常清楚，就是朝鲜半岛无核化。为强调这一观点，就在朝鲜最近一次试射弹道导弹后，特朗普政府向朝鲜半岛附近海域派出海军航母打击编队。美国认为，在特朗普首个任期，朝鲜核导项目能制造出足以打击美国本土的携带核武的远程弹道。

然而，特朗普政府是否从叙利亚军事行动中吸取正确的教训？他们传递的信息是否如他们想得那么强大？

若要证实这点，首先得找到这类“警告”信息在外交政策上发挥作用的证据。比如，在目睹叙利亚挨打后，朝鲜或将重新考虑核武器研发计划，那样可能就不会招致军事打击。当然，这是无法确定的。正如外交关系委员会的麦卡·曾科指出的，我们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多复杂和艰难。那么，凭什么就期望两个国家之间能够更直截了当地沟通呢？朝鲜政府已声称从特朗普对叙轰炸行动中得出相反结论：唯一能阻止美国对其实施打击的方法就是发展核威慑力。

同时也有理由怀疑特朗普政府是否在认真考虑对朝鲜核项目使用武力，尽管其坚称军事行动也是正在受审查的诸多选项之一。

迄今，特朗普尚未尝到军事干预的苦果，这正是贝拉克·奥巴马当初所担心的，以致他在2013年放弃打击叙利亚。也许可以引用约翰·克里的话进行解释，就是特朗普的对叙行动“规模之小难以置信”。特朗普的军事介入尚未把叙利亚总统变成一位殉道者，引诱美国陷入另一个中东沼泽，或者与俄罗斯的直接对抗。即使再来一次这样的军事行动，最多也可能仅仅持续一周。

然而，比起向叙利亚空军基地扔数十枚导弹，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的风险更大。许多专家认为，即使是对朝鲜核导基础设施实施有限打击——假设军事策划者能精准定位被朝鲜隐藏的目标，那也会被朝鲜解读为对其政权的威胁，朝鲜会认为无法容忍。美方的军事打击可能导致朝鲜对韩国和日本的目标迅速祭出常规武器或化学武器，甚至核武，届时包括韩国首都首尔、驻韩与驻日美军在内都将成为目标。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日本人和韩国人更愿意使用非军事手段来抑制朝鲜推进核计划。

韩国专家车维德最近告诉我，如果朝鲜半岛陷入军事冲突，就会死伤无数。一次军事行动的所有成果只是暂时推迟朝鲜的核武计划而已。

若沿着战争剧情的发展又会走向什么结局？2005年，《大西洋月刊》主编斯科特·斯托塞尔曾在华盛顿参加过一场“战争游戏”的推演，通过记录美国数位官员的激烈辩论来考察这个问题。

退休空军上校山姆·加德纳表示，“如果我们想要抓住任何机会保护首尔，那么最初几天的战斗将至关重要。为达到这一目的，在朝鲜可能动用化武运载系统、导弹发射场、核设施之前，我们必须先夺取这些目标。在战斗最初几天，每天必须出动4000架次飞机。相比之下，在伊拉克，一天只需要800架次。”

负责全球事务的副国务卿助理杰西卡·马修斯却认为首尔不可能得到庇护，“我们不可能保护首尔，至少在战争一开始的24小时、甚至48小时里。”

美国空军老兵托马斯·麦金纳尼却持反对意见。他说，保护首尔和限制首尔可能遭受的破坏是两个概念。

马修斯则反驳道：“首尔有10万美国人，更别说还有1000万韩国人。”

麦金纳尼说：“很多人都会死，杰西卡。你的观点占了上风。”

和特朗普一样，比尔·克林顿也曾在阿富汗、苏丹和伊拉克（2次）实施导弹打击，但是正是这一逻辑让克林顿没有贸然下令打击朝鲜核设施，即便他在1994年认真商讨过是否轰炸宁边反应堆（当时，朝鲜成功测试核武器，极大增加美军采取军事行动的风险）。“尽管轰炸宁边反应堆本身是种外科手术式打击，但是，从整体效果而言，几乎不可能取得预期成效。”克林顿当时的国防部长和防长助理后来回忆说，“在打击朝鲜一事上，美军将与韩国军队并肩作战，并使用日本基地，届时会迅速摧毁朝鲜军队和朝鲜政权。但是，战争的强度势必超过朝鲜战争之后世界所见证的任何战争。”面对这一前景，克林顿政府搁置了动用巡航导弹和战机的念头，而代之以与朝鲜展开谈判。

结果就是：随着朝鲜核武计划的推进，虽然克林顿的后继者们无一不考虑过军事手段，但是没有一个人选这条路。
   
（栏目主编：杨立群。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徐佳敏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