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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14平方米,倾尽积蓄搭建生活空间,这家人最终却愿意配合拆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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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栾吟之 2017-03-24 06:46
摘要:王家人通情达理,但感情上其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第一次拆违当天,阿芬血压飙升,晚上进了医院,街道得知后,马上请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带着居委干部去医院看望,让她宽宽心……

14平方米房间、4平方米灶间、13平方米天井,这是老王一家三口全部的居住空间。一年多前,老夫妻千辛万苦凑足十来万元,把住了三十几年的房子装修一遍,还在屋外给女儿搭了间卧室。不料,只过了一年就遇上拆违,新装修好的房子要像切蛋糕一样硬生生被切掉一个大角。一家人一开始“想不通”,可最终他们还是理性配合拆违。代表公众利益的拆违方与情有可原的弱势群体,究竟是如何达成共识的?


 


装修用完唯一存折
 

老王的家,住在石泉路165弄童家桥小区,家门口就是真如港河道。全家人在这里住了30多年,一直没挪过窝。如今夫妇俩57岁,女儿30了,家里的环境越来越逼仄,三个人围着吃顿饭的空间都没有。


和很多困难家庭一样,他们也是被“一身毛病”拖垮的。老王患有糖尿病、高血压,这几年肾脏功能也出了问题,他没法承受连续工作,如今勉强帮私人老板开车,做一天算一天工钱。妻子阿芬身体也不好,患有轻度肺动脉高压,这种病被医生诊断为“血管疾病中的绝症”,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未必能保得住命,夫妇俩只吃一些平价常用药维持病情。


不过也和很多典型的上海家庭一样,阿芬是个讲究生活质量的家庭主妇。即便灶间水池上方的瓷砖都要掉光了、墙壁已经斑斑驳驳,她还是会坚持每天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有了钱就去菜场买点时鲜蔬菜。亲戚们都劝他们凑点钱弄弄房子,“这个样子,女儿交了男朋友怎么带得回来?”


2015年,全家人下定了决心,把唯一一张存折上的钱都取了出来,又问亲戚和两个朋友共借了4万块钱,开始装修房子。阿芬至今记得很清楚,这年8月6日,是装修队进场的“大日子”,全家人对各种建材精挑细选、每个环节能省则省,几乎倾注了所有热情。


天井被改成了女儿的卧室,外面又搭了间阳光房。室内也是改头换面——整面墙做上了时尚的整体衣柜,厨房间里上下一体的全套橱柜让空间扩大不少,一家人像是住进了新房子。最开心的是女儿,30年来,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

王的家,左边是新砌好的墙,右边有窗户的墙即将拆去。家门口外就是真如港河道。


动员拆违令人纠结


就在他们新居“扩容”后不久, “五违四必”区域环境综合整治启动。普陀区加大力度进行综合整治,尤其是沿河6米范围内的违建,被列为首批整治对象,而在王家所在的石泉路街道,沿河拆违任务尤其重。街道范围内有总长5.4公里的大场浦河和真如港,许多居民小区沿河而建。早年居民生活条件普遍较差,许多一楼居民沿河搭起建筑物用作生活空间,还有不少违建属于“公”字头,大多也被用作居民活动场所等。


今年新春伊始,街道就在区拆违办的指导下排定了全年拆违计划,计划拆除51处共1.7万平方米违建,老王家也被列入拆违名单。


第一次上门做工作时,工作人员也很纠结:王家的违建距离真如港很近,生活污水统统排进了河里,对环境影响很大。然而,他们家确有实际困难,装修一新的房间要被硬生生切掉一个角,全新的衣橱也要被锯掉一扇门,有点于心不忍。工作人员详详细细把王家人的家庭收入、医药花费、生活开销、装修情况等问了个清楚,并没有立即作出决定。


此前,街道已将弄堂里的两层楼违建居民活动室全部拆除,小区里里外外都挂起了拆违的宣传横幅,方方面面推进环境整治的决心,居民们都看在眼里。老王一直关心着拆违的事,他对着工作人员问了一连串“怎么办”——我们刚装修好的房子,怎么办?女儿还没出嫁,家里没地方住,怎么办?老伴身体不好,万一受了刺激怎么办?


王家的特殊情况引起了各方充分重视,普陀区副区长韩金华实地走访。他带着职能部门人员和街道干部们敲响老王的家门,室内虽局促但井井有条的景象令所有人印象深刻。韩金华向老王透露这里的规划:今后,河岸边将建起绿化带和漫步道——这也是普陀区拆违过程中的“五同步”工作法,拆除、清理、规划、建设、管理同步进行,最大程度造福居民。他诚恳地表达:“我们很希望您家能配合拆违,这对我们推进规划很重要,有什么困难尽管说。”他还当场向老王一家人承诺,拆违之后,马上帮他们家补好内墙,尽可能恢复装修后的原来面貌。


一家人开始动了心:水清了,景美了,他们家住在一楼,得益肯定最多。

王家住在石泉路165弄童家桥小区,原先搭建的阳光房紧邻真如港河道,如今已经拆除,这里将建设成河道绿地步道。


将心比心同意拆违


回去以后,区、街道相关部门慎重商议王家的拆违方案:分“两步走”,先拆除屋外的阳光房,这对王家人生活影响还不是很大。至于卧室“切蛋糕”工程,则放在下一步进行,再进一步做通思想工作,取得他们的理解和配合。


拆除阳光房那天,正是2月8日元宵节当天。邻居中有人窃窃私语:“这家人会不会去闹?”王家人的态度却是出乎意料,十分配合。阿芬事后告诉记者,工作人员也很不容易,过节还要出来加班加点。她还说,区里和街道的领导这么多次到他们家,与其说是动员拆违,更多是嘘寒问暖、关心生活。


王家人通情达理,但感情上其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第一次拆违当天,阿芬血压飙升,晚上进了医院,街道得知后,马上请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带着居委干部去医院看望,让她宽宽心。


中间还有个插曲:这段时间王家女儿刚刚辞职,家里的日子比以前更加紧巴巴,街道干部知道后马上到处打听,得知社工岗位有空缺后,马上上门提供信息,还主动表示愿意推荐。王家女儿想找份收入更高些的工作缓解家里的困难,但好在多了一个选择,她的心里也笃定不少。一家人达成共识:“大家要将心比心,我们家也是讲道理的,怎么好意思只顾自己不管人家呢?”


想到大家不遗余力的关心,夫妇俩终于点头同意第二次拆违,把女儿的房间也切掉一个角,彻底恢复房子原状。前几天,多个部门组成的联合拆违队第二次走进了老王家,工程队拆违之后马上为他家重新砌了座内墙,还修复了开裂部位,同时还为他家重新铺设了污水管道,今后生活污水再也不会直接排放进门前的河里。


“伤筋动骨”之后,全家人也算松了口气,毕竟不用再承担住在违法建筑里的心理负担。如今,他们期待着自家门口的沿河空间早日改头换面……

图片来源:邵剑平 摄 图片编辑:曹立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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