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台湾“3·18”太阳花运动3周年。3年前，为了抗议国民党当局所谓的“黑箱操作”，学生们冲入台湾立法机构，一番折腾之下，迫使当局将两岸已经签署的《海峡两岸服务贸易协议》搁置，直到今天。

从表面看，这场闹剧颠覆了原有的岛内政治格局：执政的国民党当局丧失民心，在之后的地区选举中出现崩盘式失败；借助青年一代的支持，在野的民进党赢回政权，而更激进、更“独”的“时代力量”则取代亲民党，成为岛内第三大政治力量。

从深处看，特别是3年后的今天回过头看这场运动，可以发现，“3·18”抗议极大改变了岛内的政治运作轨迹，也使自2008年国民党上台后两岸关系和解出现转折，它的负面影响直到如今都无法消除，甚至越变越大。

政治模式走偏了

去年8月底我在台北出差。25日上午，新北市驾驶员职业工会组织了200辆游览车把当局交通部门围得严严实实。陪同我们的当地导游说，民进党当局上台后一直以“倾听民意”自诩，之前华航空服人员罢工、“国道”收费员罢工，最后都是当局做老好人，用纳税人的钱给罢工者埋单来了结，“别人闹都能有好处，我们干嘛不能上街呢？”

连导游都看出来了，“一闹有糖吃”已经取代了“大家一起讲道理”，成为岛内政治表达的一种捷径。这里的经典案例就是“3·18”运动，这一台湾政治民粹化的高峰，或许是一批学生当时的即兴行为，却造成今日台湾政治体系运作许多困难。

很明显，“3·18”运动打破了民主政治的底线，让反对当局政策的人，可以凭一己好恶，以“公民不服从”为理由，借助暴力手段、冲击机关的做法，否定民选当局所作的决策。在利益分化的时代，这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既然“你可以否定我支持的‘政府’”，那么“我也可以否定你支持的‘政府’”。你方唱罢我登场，无论国民党还是民进党执政，行政当局的威信受到了根本性的打击。

你看，如今，在野党或其他不同意见人士不就有样学样，试图闯入立法机构、行政机构来向当局陈情。毕竟，当暴力政治这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揭开，就再也难以合上了，“（‘3·18’）既然民进党干得，我为啥干不得？”

与此同时，“3·18”运动也伤害了台湾的法治。去年“5·20”之后，随着民进党执政，行政机构迅速撤回了对入侵行政院民众的告诉；相反地，对于当初保卫行政机构不受非法侵入的警察，如今却仍须承受伤害、杀人等诉讼的纠缠。这种以政治划线的做法，仿佛是在告诉民众，只要“政治正确”，一切违法行为在执政后都可获得豁免，而那些坚守本职的执法者却必须面对无穷尽的司法追究。

两岸关系变坏了

过去有一句话说，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然而在“3·18”运动中，外界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戾气的台湾，听到的是充斥其间的反中之声。

马英九当局原本希望借助“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之下的服贸协定、货贸协定，利用两岸同文同种的优势，分享大陆崛起的红利，为台湾谋求一块更大的市场，试图解决新千年以来，台湾经济增长乏力、就业青年人薪水偏低、贫富差距拉大等问题。

然而，当时在野的民进党强调服贸协议是“卖台”的黑箱操作，编出“女孩嫁不到老公、先生找不到工作，小孩要送去黑龙江”的歌谣，煽动年轻人反对协议，于是这一系列两岸经济合作正常化与制度化的措施就被无限搁置，国民党的布局也因“3·18”而彻底破局。

去年，曾亲自参与ECFA与之后服贸谈判的台湾海基会副董事长高孔廉在新书《两岸第一步》中也承认，“（在农业领域）我们要求对方开放，却又完全封锁对方，好在对方也能理解，总算不辱使命”，他唏嘘服贸搁浅“实非台湾之福”。

早在“3·18”运动初期，就存在抗议到底是“反服贸”还是“逆全球化”的争论，从后续民进党当局的处理方式来看，更多的还是反服贸以及昭然若揭的反中。因为自民进党执政后，就对《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这类多边自贸协议趋之若鹜，从通过“新南向政策”来开辟新市场来看，他们并不持“逆全球化”观点。

那么问题来了，如今随着特朗普的上台，TPP能不能搞成要打一个问号，新南向政策变成了新“难”向政策。而服贸协定与货贸协定，也随着蔡英文当局不承认“九二共识”一中的核心意涵，而难以重启生效。

除了经济合作受挫外，两岸民间情感也出现裂痕，这既包括大陆人看台湾也包括台湾人看大陆，“3·18”运动可以说是两岸关系由热变冷的转折点。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远比服贸停滞更让人遗憾，破坏性更强，挽回难度更大。

“发夹弯”变多了

有一句糙话，叫“屁股决定脑袋”，还有一句俗话，叫“话糙理不糙”。既然民进党认为国民党当局达成的服贸协议是黑箱操作，那么当务之急是把权力放在阳光之下。基于此，“3·18”后朝野达成的最重要共识，就是尽快通过“两岸协议监督条例”，并将之作为未来台湾与大陆签署协议的必要前提。有意思的是，随着去年“5·20”后民进党的全面执政，这一条例却躺在立法机构受冷处理，直到近日才由国民党籍民意代表提出来安排审查，相反，民进党在野的时候却不断推动条例立法，前后对比简直判若两党。

原因有两个，第一，现在两岸关系紧张，也没有什么协议急着要审查；第二点更重要，当年国民党在台上，“两岸协议监督条例”束缚着他们的手脚，如今民进党上台了，这一紧箍咒就要施在他们身上了。

台湾民众将这种前后不一致的作法叫作“发卡弯”。这种情况如今比比皆是，是否开放日本核灾区食品与美国猪肉进口，民进党前后180度大转弯，只要能为我所用，政治的功利性在他们身上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可问题是，台湾社会的问题要由执政党承担。作为昔日的在野党，民进党可以潇洒地指责国民党无能与“卖台”。但去年“5·20”之后，台湾社会原有的结构性危机并没有解决，相反随着两岸关系的紧张，更多的问题涌现了出来。

台湾《中国时报》19日社论的一段话有些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3·18’大水在2016年沉了国民党的船，载了民进党的舟，同样的，2020年如果民进党不能对这些真愤怒，作出真响应与真解决，今日之载，也可能是明日之覆。朝野都应该认清，3周年的此刻，当然要检讨过去，更重要的应是如何面对太阳花肆虐后的现状与未来。”

诚哉斯言。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笪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