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张艺谋也开始拍美国式的超级英雄电影了。

老谋子过去拍过不少英雄题材的影片，如《英雄》《十面埋伏》等。这些影片所描绘的皆是中国历史上确有原型的义侠豪杰形象，其完完全全的中国风范，不仅让中国观众、也让老外折服。这回他拍的是中美合作的《长城》，其整体构想来自好莱坞的“传奇娱乐”公司，编剧为美国人，视效团队为《指环王》的原班底。2011年宣布开拍时，定下的导演是好莱坞名匠爱德华·兹维克。在他次年退出之后，才由老谋子接任导演。三位主演都是好莱坞明星，剧情设计沿用美国超级英雄电影的套路。这部电影的许多场面拍得颇似《指环王》，还有八成以上是英语对白。可以说，这显然是一部标准的美国式大片。

有评论称，《长城》是“好莱坞的外壳，中国人的内核”，其实应该说是“中国元素的外壳，美式英雄的内核”。没错，影片中确实有许多中国元素，如“陆上航母”长城，守卫长城的无影禁军，火药弹、长戟等中国古代武器，孔明灯等中国灯具，秦腔、笙鼓等中国乐器，还有从《山海经》里找来的饕餮形象。但作为全片主题体现者的主人公却是外国雇佣兵，剧情主线是他们智勇双全地帮助中国禁军打败了怪兽大军。

有网评认为，这“又是白人拯救世界的套路”。对此，张艺谋辩解道：“一队外国雇佣兵来到中国偷火药，想发财，结果碰到禁军而卷入打怪兽之中。在战斗中他们的世界观发生了改变。我觉得这是一种成长，英雄的成长和转变的故事。”全片刻意呈现并着墨渲染的，就是两名幸存雇佣兵的成长。他们的戏份最多，描画得有血有肉。而一大群禁军只有颜色和图腾标志，只会打打杀杀（只有刘德华饰演的军师例外）。后者是陪衬，借以衬托前者。因此，《长城》并不是“向世界讲述彻头彻尾的中国故事”，而是“讲述中西合璧的白人英雄成长故事”。

“英雄的成长和转变”并非张艺谋在《长城》里的首创，而是美国超级英雄类型的当下潮流。美国的超级英雄电影最初是理想型的，后来历经政治型、扭曲型、反英雄型，现在又变为成长型。这种类型的电影，以挖掘呈现超级英雄的内心创伤和阴暗面为主。而英雄的敌手也随之变化为变态人、怪物、怪兽等。《长城》完全契合了好莱坞英雄电影的这些嬗变。张艺谋毫不隐晦地说：“《长城》要达到全世界看懂的既定目标，第一步，就是首先要完成好莱坞工业体系的产品标准，亦即全世界年轻人看得懂的怪兽类电影。”

然而，不论是怪兽类电影，还是成长型英雄，美式超级英雄电影在世界影坛已经日渐式微，跟巅峰时期相比，其票房收入和观众人次都剧减。斯皮尔伯格断言：“超级英雄电影迟早有一天会像西部片一样消逝。”究其原因，一是随着美国的霸权主义政策和行动到处碰壁，作为大美国主义化身的超级英雄总是扮演救世主或者世界警察的角色，激起了各国民众在政治上的反感。二是这类超级英雄好斗又暴戾，在伦理上不能成为青少年的行为楷模。三是这类电影滥用夸张的视效，在审美上让观众产生疲劳。在这种整体颓势的大背景下，《长城》明年2月将到美国公映，其票房和口碑如何，还需拭目以待。

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呼唤英雄主义。中国自古以来，特别是近代以来，在革命岁月、国际斗争、改革开放中层出不穷地涌现了许许多多的英雄，他们可歌可泣的事迹，足可拍成各种类型的英雄电影。《智取威虎山》运用3D和特效，成功塑造了杨子荣等剿匪英雄。《湄公河行动》以动作片手法，成功塑造了中国缉毒英雄群像。这些主旋律英雄电影叫好又叫座，在海内外引起了巨大反响。像张艺谋这样的标杆性人物，更应该从中国社会、中华民族和当代现实中挖掘英雄，接地气地表现英雄，竭尽一切艺术手段来塑造中国式英雄的形象。不必一味跟风美式超级英雄电影，原汁原味的中国民族英雄电影，同样是能够走出去的。

题图来源：豆瓣  图片编辑：朱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