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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人生第一次》里,那些大山里的小诗人们真的出诗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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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钟菡 施晨露 2020-05-16 15:50
摘要:诗歌是光

“我信奉黑夜/因为它能覆盖一切/就像是爱。”

公益组织“是光诗歌”发起,果麦文化最新出版的《大山里的小诗人》里,这般动人的句子比比皆是。

这本诗集里的小诗人,年龄最大的15岁,最小的7岁。他们的作品充满灵性,带着不同年龄段的真挚情感和奇妙幻想。

云南保山漭水,大山深处。曾在这里支教的大学生康瑜决定留下来,当一名教孩子们写诗的老师。孩子们每天上学需要翻山越岭,他们把对家长的思念和对大自然的感情都写进自己的诗里。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第三集《长大:我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长大》,讲述的就是“是光诗歌”的起点,康瑜和云南漭水中学孩子们的故事。

这束光辐射的地方越来越多,《大山里的小诗人》就像是光点聚集之处。

哭出来的选题

“是光诗歌”全称“昆明市呈贡区是光四季诗歌青少年服务中心”,是国内首家且规模最大的乡村诗歌教育公益组织。2016年10月开始,“是光诗歌”服务于乡村留守儿童,为3至8年级当地教师提供系统诗歌课程工具包和培训。截至今年3月,云南、贵州、广西、河南等21个省份823所乡村中小学的68020个孩子,有了人生第一堂诗歌课。这些孩子,就是“是光”的孩子们。


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第三集《长大:我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长大》截图

“是光”的孩子们出诗集,这个公益项目,康瑜一开始一直碰壁。朋友介绍朋友,她与后来成为《大山里的小诗人》责任编辑的夏言认识了。

“会写诗的孩子不砸玻璃”,这是“是光诗歌”的一句口号。很多人以为是个比喻,但康瑜告诉夏言,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对留守儿童来说,打架、逃学、早恋是家常便饭,当他们学会用写诗表达情绪,真的不砸玻璃了。

诗歌让孩子们更加关注身边的自然,也找到了表达情绪的更好方式。

一位叫小玲花的女孩写了一首诗,叫《我没有给一朵花乳汁》:

花儿妹妹出生了/嘴儿张得真大/向我讨要乳汁
因为她的妈妈在冬天里死去了/
我没有给她乳汁/
告诉她,要做一朵勇敢的小花/
要像树哥哥那样/
也告诉比她小的花儿们
别装柔弱
长大以后/别人才会弯下身去/闻你的芳香

小玲花的妈妈告诉诗歌课老师:“原本觉得三个女儿成绩不是特别好,初中读完就待在家里种田,之后就可以嫁人了。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我家可以出一个诗人。”

去年7月,小玲花给老师发消息:“老师,我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是不是等我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就可以加入‘是光’和你做一样的事了?”看到消息的老师笑了,眼里却闪着泪花。

夏言读了一篇介绍康瑜故事的文章,才读到一半,忍不住跑去洗手间哭得稀里哗啦。她想起之前网络上特别火的一张图:孩子装好小衣服、小鞋子想跟爸爸妈妈一起走,出门才发现父母早已离开。“虽然很多人看到都会同情,甚至落泪,但关掉网页,这件事就好像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可是真实的孩子不会消失。”


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第三集《长大:我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长大》截图

“我会尽全力,为你们做一本书。”夏言告诉康瑜。

孩子们的故事尽管感人,但稚嫩的文字能不能“卖”出去?选题会上,很多人提出这个问题。

有人问夏言:“这个选题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原以为这些孩子的诗里会表达对大城市的渴望,或者对父母的离开有怨言。但是都没有,他们的诗里只有对父母的思念,只有在大山看星星、听虫子叫声的纯净美好……”说着说着,夏言忍不住又落泪了。

眼泪或许可以预示编辑日后为这本书“拼命”的程度。

“做吧!”选题敲定了。 

选一条难走的路

“正因为是公益,所以要做得更好。”康瑜说过的这句话,夏言一直记在心里,“要是偷懒可是会连累孩子们啊。”

“读者对书的基本要求是好看。”在夏言看来,如今图书的竞争对手是视频网站和社交媒体。为了“抢回”读者,必须把书做好,给读者最好的阅读体验。

去年底,她在豆瓣发出为这些诗歌配插图的“召集令”。没想到一呼百应,短短一个月时间里,500多位插画师给她的邮箱投了稿。投稿人中,有白发老爷爷,也有小小初中生;有残障群体,也有专业工作室;有护林员、自闭症儿童艺术治疗老师、海外志愿者;有乡村教师,也有已经长大的“大山的孩子”……三分之一以上来稿者甚至表示不要稿酬。

看到“召集令”,有朋友主动联系,表示可以介绍中央美院的老师集体合作,但夏言想了想放弃了。“合作可以省很多事,但会让人觉得是两个大机构联合出版。我们的初心是唤起公众对公益事件的关注度,希望插画从公众中产生,更接地气。想告诉大家,公益是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事情。”

500多位投稿者中最终定下31人。这是一个繁琐的流程,夏言每天打开豆瓣、邮箱,初步筛选,把风格相近的作品放在一个文档里再打包发给设计师,合适的再加微信谈档期、合作方式等,31个画师就要拉31个微信群。

孩子们的诗手抄扫描后印刷,看起来朴实稚拙,背后工作量不低。“孩子的诗里有不少错别字,比如有人把星字中间的横写成竖,为此返工了好几次。”还有孩子偷懒,七行的诗只抄了三行,以为不会发现。还有人抄着抄着就歪了,后期要一点点修正。“也许有人觉得歪歪扭扭的字也挺可爱,但出版要寻找最大公约数。读者是很苛刻的,做内容要在真实和好看中寻求平衡。”

《大山里的小诗人》在出版的同时发起公益捐助活动。读者每买1本书,就捐出1元钱支持乡村公益课。因此每本书里都夹着一张“天使证”,作为给读者的捐赠证书。举办公益活动同样是希望能让更多人参与,为此需要付出的是每年统计销售数额并定期公示的额外工作量。

“选一条难走的路,才能做别人做不出来的事情。”夏言觉得,也许社会需要更多这样的选择,让更多人知道,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很多事情,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让更多人找到光

《大山里的小诗人》约组插画在春节前,不少插画师的工作与疫情交叉。

一位插画师告诉夏言,自己得了面瘫,每天要去医院治疗,但他仍然坚持下午溜回家给孩子们画画。“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形容词,没想到真有这种病。”面瘫导致眼泪不受控制,画一会儿,就要擦下眼泪,他发了自己边画边流泪的照片给夏言,看起来又好笑又惹人心疼。他带病创作,一个月后病情加重,交了最后一幅作品之后立刻就去住院了。后来,医院因疫情被封闭。这位插画师的合同直到5月才寄到,夏言听说,直到现在,他还没完全恢复。

一位新疆画师答应免费创作。刚画到第二张,突然肚子疼起来,去医院诊断后发现是阑尾炎。疫情期间,医院只开止疼药。“原本我们想终止,但她硬是忍着疼痛把第二张画完了,可这完全是义务劳动啊。”

还有一个姑娘在收到“恭喜入选”消息后,很快回复“刚刚不是被拒绝了吗?”原来两位投稿者的用户名很像,原本要选的是另一个。“既然发错,就再给我个机会吧。”姑娘很执着,她告诉夏言,自己也从山区出来,特别想为山区的孩子们做些事情。她又按要求重新投稿并最终通过,同样是免费绘制。

不少人在投稿的同时,讲自己从小被欺负、被歧视的经历,讲自己消失的童年和不被理解的孤僻,以及希望改变的事情。“你好,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就是朋友吧……”一位投稿者在信里告诉夏言,决定去支教帮助更多孩子。

疫情期间,夏言又收到了她的信。信中关切:发生疫情,孩子们的爸爸妈妈回家了吗?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当时每天暴露在大量疫情相关的信息中,很容易陷入不太健康的心理状态。疫情耽搁了进度,合同快递也寄不出去。”夏言坦言,一度产生放弃的念头,是这封信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山里的留守儿童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长大,诗歌让他们找到自我。夏言觉得,帮助孩子们出书的过程,仿佛也成了自我拯救,以及许多人自我疗愈的过程。


纪录片《人生第一次》第三集《长大:我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长大》截图

“做这本书之前,我以为留守儿童最大的困境是物质贫穷,其实更关键的是文化贫穷和教育不受重视。很多留守儿童父母补偿他们的方式是买手机,他们用手机刷抖音、快手等时下流行的平台,但不会用文字表达自己,有人甚至读到初中还不懂拼音。”《大山里的小诗人》的意义或许就是唤起对文字、阅读、学习的重视。

随着新书众筹启动,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大山里的小诗人”,有公众号问询能否使用孩子们的诗做配文,也有不少大企业来商谈合作,希望帮助更多乡村儿童和留守儿童发出声、找到光。

“做了六年编辑,什么样的书都做过一些,有时会觉得自己无用,好像只能服务一小部分群体。”夏言说,这本书真正让她感受到了编辑的使命感,似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给许多人带来改变,有机会为社会做点什么。

题图来源:纪录片《人生第一次》视频截图
《大山里的小诗人》图片由果麦文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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