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你2》火了。作为少有能够延续第一季热度的选秀综艺，《青春有你2》俨然成了一种现象级综艺生态的代表：“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以魔性的旋律给广大网友来了一场“洗脑”式rap；节目衍生出的大量八卦消息更是让观众戏称“青春有你”实为“吃瓜有你”；不少年轻人新近的打招呼方式已经变成“今天你看‘青2’了吗？”

在综艺领域，利用各种形式的手段打造节目噱头、吸引观众并进行流量变现，已经成为市场公认的运作模式。尤其是在选秀节目里，有着观众记忆点的选手动辄获得上千万的投票助力，成为平台引流的重要渠道。备婚真人秀《婚前21天》的嘉宾在开播前特意秀出夫妻合照，赚足了眼球；以竞技为定位的《王牌对王牌》却依靠邀请经典影视作品的剧组重聚，来打造话题热度。

这种现象，既证明了“流量至上”是综艺的生存逻辑，也揭示了在强大的资本与市场运作面前，“内容为王”似乎有些不堪一击。甚至有不少声音认为，当前综艺要想在众多同类型节目中争取市场高地，就必须主动迎合观众趣味，创造争议话题，收割粉丝应援。

确实，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升级迭代，文化娱乐产业的多元发展，为这种“流量至上”的模式提供了存在的土壤，但也带来“流量风暴”之后的一地鸡毛，不得不引起人们重视。

就综艺节目本身而言，在利益的驱使下，故意裁剪包装话题、挖掘嘉宾个人隐私、放大选手矛盾冲突等操作，固然带来了简单直观的感官刺激，并通过沉浸式、互动式的网络体验进一步强化，打造出一场场网络“娱乐狂欢”。然而，内容缺失、价值失语和审美错位，实则是对综艺市场和观众热情的严重透支，“流量依赖症”无异于饮鸩止渴，“火”得快，“凉”得也快。

内容缺失，会导致综艺节目专注于抢明星网红、重话题包装、靠后期制作，而不重视内涵挖掘和情感传递，炫目外表下是一哄而上、模仿翻拍。正如疫情期间涌现的《嗨！你在干嘛呢》《还能这样吃》等“宅综艺”，本意是展现嘉宾们宅家期间的生活状态，但消解了人际互动的感染力之后，只剩下众多明星的粉丝向“尬聊”。

综艺折射的是“现实”，核心在于人本身。嘉宾也好，观众也罢，打动人的始终是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实感。撇开明星梦投射不说，选手们在节目中互相帮助的情谊也足够令人动容；竞技类综艺即使没有关于团队拼搏的定位，嘉宾不断自我挑战的过程，也像极了每个平凡人为了生活不放弃向前进的模样。

价值失语，也许短时间风光无限、人人追捧，却终究只能是快餐式的速食，缺少真正的文化营养。去年一时走红的某些素人综艺正是缺乏基本尊重、用践踏获取关注的真实写照，《亲爱的，来吃饭》里素人仿佛成了节目道具，而明星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传达着大量肤浅的观点，最终口碑收视双低。

审美错位，背后是商业逻辑下，资本审美对于大众审美的吞噬。尤其是“流量观”下打造的艺人形象，时不时对大众审美产生误导。设计好的“人设”和场景，假装“真实”与观众见面，选秀综艺里的“潜在”标准——“肤白、貌美、大长腿”，观察类综艺中随处可见的豪宅香车，无不昭示着商业审美的胜利，却忽视了“真实就是力量”这样简单的道理。

这些问题，并不是综艺节目这个形式本身的问题。寓教于“娱”，好的节目完全能够传递正能量。早年超女的成功，在于邻家女孩能够一跃而成舞台巨星，靠的是自身的拼搏，承载着普通人的生活梦想。《爸爸去哪儿》对家庭育儿的关注，掀起了大量有关父亲教育角色的探讨；《明星大侦探》对社会热点事件的改编，加深了观众对校园暴力、颜值崇拜等热点现象的认知。高雅声乐“冬眠”，美声综艺《声入人心》就打破门槛，以通俗易懂的形式培养观众欣赏高雅艺术的眼光；电子时代书本遇冷，文化类综艺《一本好书》就领着观众走进书本背后的故事，让更多人爱上读书……美在人心，岂是香车美女所能框定？如果少一点资本的掺和，多一些“走心”的现实感知，综艺方能成为审美教育的一种。

形式大于内容，结果是创作力枯竭，情感浮于表面，造成内容千篇一律，价值让位流量，最终将失去观众。正如这场《青春有你2》的网络盛宴，火爆的话题度伴随着的是持续走低的口碑——观众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不满与厌倦。

35年前，美国学者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里写道，电视关心的是给观众留下印象，而不是给观众留下观点。想想那些时隔多年仍然能被观众记起的优秀综艺，总有着某些跨越时空、直抵人心的精神力量，而不仅仅是一出转眼便被遗忘的商业“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