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是视频的铃声。接起，手机屏幕上便跳出一排排、一推堆面料，绫罗绸缎，五光十色，耀眼夺目。电话那头传来柔柔的女低音：“市场开门了，这些真丝面料呀，都是去年年底进的货，舍不得卖，就想着等今年开春卖的，来看看，花色很多，50姆米重磅双绉、双面缎，这些平时都很难见到的，现在过来的话，由着你挑。”

是美芳，一边低头摆弄这些面料，一边介绍着。见我这边没反应，就抬起头，然后哈哈大笑：“呀！错了、错了，我是打给客户的。”“ 我也是你的客户呀！怎么，开门了？” “是是！有空过来看看。”显然对我这个散客不感兴趣，她是打给外地批发商的，但看得出美芳一脸喜气。

这些天，很多店铺都已开门营业，想不到这种大型的日用品商城也复市了。

或许被这些真丝面料所吸引，或许想出门解放一下，透透气，第二天我便驾车去台州路桥日用品商城，也算是对复市表示小小的支持。路上的车辆没有以往的多，但一到商城附近，摩托车、三轮车一辆紧接一辆，络绎不绝。跟过去不一样的是，人人脸上多了一只口罩，黑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灰色的，还有各种自制的，五花八门，这般装束，添了几分紧张的色彩，幸好人们各忙各的，熟悉而亲切氛围又回来了。

测温、展示健康码，从正门进去，空荡荡的自动扶梯上下滚动，不见人影，愈发冷清，我从一楼转到三楼，服装区、箱包区、日用小百货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偌大的市场，上千个摊位几乎都开着，而顾客寥寥无几。摊主们坐在摊位上，尽管都戴着囗罩，但依然能看到他们的眼神在捕捉或尾随每一个进来的顾客，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们的视线。

进入面料区，十几排、上百个摊位门前都整齐摆放着各种面料。因为我喜欢真丝，也是这里的常客，与这里的摊主混成了老熟人。以前走过他们的摊位，我都会进去逛一逛，哪怕不买也逗留片刻，而这次就直奔美芳的摊位。

美芳说：“你还真来了，喜欢什么，你挑好，第一单生意，讨个吉利，便宜点卖给你。”隔壁的素素过来插话：“你不做生意的，也这么早光顾我们，是要便宜点卖给你。”我说：“顾客这么少，你们怎么都开门了，货还摆放的那么多？”美芳接过话头，滔滔不绝地讲开了：“没顾客也要开。人叫人千声不语，货叫人点头自来。只有我们等顾客，哪有顾客等我们的道理。好不容易等到政府宣告复市，我们第一时间赶过来响应。开春了，本来这个季节是真丝的销售旺季；一耽搁，半个多月过去了，得抓紧啊，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看，所有的店门都开了。”

“你慢慢挑吧，政府说了，不能扎堆闲聊，也许我家也来顾客了。”素素撂下话，便一阵风似地走了。

“别看现在人这么少，市场还会旺起来的。今天闲，你尽管挑，不急，我陪你。”美芳边说边揽过几块面料，生意人嘴灵巧，说绚丽丝绸云涌动，霓裳歌舞美仙姿，有着不沾人间烟火的仙气，水一样滑腻，烟一样轻软，云一样飘逸。都说台州人会做生意，台州的路桥人更会做生意，连头发都是空心的（台州俗语，指聪明）。美芳笑道：“其实啊，商机无处不在，就看你会不会动脑子。下水要知水深浅，买卖要知行情变。虽说闭市这么久，造成了损失，但也会催生出许多新的产品、新的市场……你们写文章的人喜欢说，路是人走出来的。用我们的行话讲，生意是靠人做出来的。有人就有市场需求，就有做不完的生意。”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的景象总会重现。那光景来找美芳，她恐怕忙得没空与我搭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