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武昌方舱医院。说是医院，看着却不像医院——比篮球场还开阔的房间里，单人床一列列排开，更像军营，或是大学新生报到时学校临时开辟的家长通铺；病人都穿日常衣裳，午后，三三两两走出病房，来到室外晒太阳，就像平时逛街的模样。

2月18日下午，我们在武昌方舱医院，没有看到曼舞翩跹的新疆护士，也没有碰到卧床读书的“清流”大学生，但我们观察到了一群日常状态下的医生和病人，他们平静、达观，在他们身上，我们一次次看到了武汉的希望。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李丽医生在方舱医院内了解患者病情。本文图片均来自解放日报 上观新闻记者 赖鑫琳 摄

刚开始两眼一抹黑

“胸片拍了吗？”“还发烧吗？”“要多喝水。”武昌方舱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马昕正在用平板电脑与125床的病人视频通话，询问病情。

一名党员患者和华山医院副院长、医疗队领队马昕视频连线。

马昕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副院长，此次率华山医院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支援武汉抗击新冠病毒疫情。2月5日，他的团队进驻由洪山体育馆改造而成的武昌方舱医院，成为武汉第一批在方舱医院工作的医务人员。

2月5日深夜11时，武昌方舱医院收治第一例患者。第二天上午7时半，一下子涌来几百个病人。“那时我们压力很大，刚开始啥也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这么多病人怎么管？”马昕回忆说。

一名医生在方舱医院内给患者拍x光片。

武昌方舱医院改造得匆忙，整个过程只用了36小时。华山医院医疗队刚刚进驻时，空调设备还不完备，电力也不稳定，病人觉得很冷，此外用餐流程也不顺，不少病人有意见。

马昕立刻派大量医生、护士冲进去安抚病人。同时着手改进设施和服务，发放电热毯、安装空调、改善伙食……只用了两三天，武昌方舱医院面貌为之一变。

一名护士在认真记录患者体温数据。

医疗队进驻武昌方舱医院已近两周，现在病人病情稳定，各方面越来越顺。马昕说，接下来他要把更多精力转移到同济医院光谷院区，那里还有华山医院的一支团队，负责ICU（重症监护室）。重症患者此刻更需要他。

六道防护门安全隔离

张继明医生查看病房的感受，和其他医生不太一样。他更像一位建筑师端详自己设计的大楼，或是工程师把玩自己研制的机械。他是华山医院感染科副主任，武昌方舱医院“院感”流程的制定者。

院感是指对医院内感染的控制，或者说如何保证医务人员不受感染。大到医院新建、改建，小到洗手、通风，都与院感相关。张继明制定的院感流程现在已成为武汉各方舱医院共用的标准。

护士将出院病人的床铺进行整理消毒。

张继明胸前贴着醒目的红色“医生”标识，他在病房里走走停停，有时候和病人交谈两句，有时候又转身向我们介绍院感。他说，方舱内有抽风机把内部空气往外抽，同时室外的空气通过门窗吹进来，加上房屋高大，室内空气质量还是比较好的。

巡视完一层病房，张继明又来到地下一层的病房。这里通风条件较差，因而他格外留心。走了一圈，他发现一扇本该打开的大门关闭了，一问，才知道门口病床上的病人觉得冷。他推开门，告诉病床上的小伙子，“宁愿冷，也别闷着，透气对你们非常好。”

华山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张继明医生（右二）在和患者聊天。

相比通风，医务人员进出病房的流程在院感中更加关键。进去时，如何穿隔离衣、防护服、鞋套，戴口罩、眼罩？出来时，又如何把它们一步步脱掉而保证不受病毒感染？这个流程多达十几个步骤，不光外行弄不懂，即使是医务人员，也要反复演练，并照着流程图操作。

一般医院进出隔离病房要穿过三道防护门，张继明数过武昌方舱医院的，六道。

方舱医院一面墙上写着的“武汉加油”及医护人员和患者的心愿心语。

实时更新的临时党支部

在武昌方舱医院里，我们遇到了胸前佩戴党员徽章的患者赵炎（化名）。赵炎47岁，短发、圆脸、身材壮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他是25年党龄的老党员，现在任武昌方舱医院C病区的临时党支部书记。他2月6日首批入住方舱。次日，临时党支部成立。

临时党支部为医院缓解了不少压力。C病区共有200多名患者，但负责这个病区的华山医院医疗队只有9名医生、12名护士，即使加上其他省市支援过来的一些护士，也不足以管理这么多患者的日常生活。赵炎带领党员帮护士发盒饭、收垃圾，还为新来的病人介绍医院情况、安抚其他病人情绪，给护士帮了不少忙。

仍在接受治疗的患者在方舱医院的隔离区内晒太阳。

临时党支部也为病人解决了不少问题。赵炎说，刚来方舱时，病人洗澡不方便，他们就以临时党支部的名义，直接向院办反映。结果，立刻得到了回应，一男一女两个淋浴房没两天就建好了。

临时党支部共有约30个党员，其中4个党支部委员。病人在流动，支部成员也在变。昨天，他们刚刚补选了2个支部委员。赵炎说，他前两天拍的胸片上，白色部分已经明显减少，现在发烧等症状也已消失，可能再过几天，他的支部书记职务也该移交了。

一批康复的患者等待出院。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病房门口聚集着20多个病人，人手一个大尺寸黑色垃圾袋，都鼓鼓囊囊装着个人物品。他们是已经治愈的病人，此刻正要出院。用这里的术语说，叫“出舱”。

在武昌方舱医院治疗康复的一名患者举起双手庆祝出院。

算上这批出舱的病人，武昌方舱医院累计收治的910名病人中，已有102人出院，比例达11.2%。真是个不错的数字。

（题图：武昌方舱医院内，一名护士在查看患者的体温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