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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壮的征程 血铸的丰碑——红西路军征战河西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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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闫廷亮 蒋超 2019-09-16 06:41
摘要:西路军所属各部队,是经过中国共产党长期教育并在艰苦斗争中锻炼成长起来的英雄部队。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在同国民党军队进行的殊死博斗中,西路军的广大干部、战士视死如归,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在战略上支援了河东红军主力的斗争。西路军干部、战士所表现出的坚持革命、不畏艰险的英雄主义气概,为党为人民的英勇献身精神,是永远值得人们尊敬和纪念的。

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胜利会师后,为在政治上、军事上打开新局面,红四方面军总部奉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命令率所属第5军、9军、30军及骑兵师、妇女独立团、回民支队等直属部队共21800余人,于10月下旬从甘肃靖远县西渡黄河,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后因局势变化,渡河部队根据中央和中革军委指示组成西路军,挺进河西走廊,独立开展创建河西革命根据地、接通远方(前苏联)的重任。在此后5个多月的时间里,红西路军广大指战员先后转战甘肃西部的靖泰、古浪、永昌、山丹、甘州、临泽、高台、肃南、肃北、安西等地,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以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和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一方面与盘踞在甘青地区的国民党反动军阀马步芳、马步青部十余万凶悍残暴之敌浴血奋战、殊死搏斗,一方面深入城乡宣传党的主张,发动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历经大小战斗80余次,歼敌25000余人。但终因孤军深入、寡不敌众、缺粮少弹及任务多变等原因而兵败祁连、喋血河西,7000多名将士壮烈牺牲,12000多人不幸被俘(其中6000多人惨遭杀害),仅400多指战员抵达新疆,书写了中国工农红军作战史上极其悲壮惨烈的一页。

宁夏战役

1936年10月中国工农红军三大主力会师,标志着历时两年艰苦卓绝的红军长征宣告结束,中国革命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面对新的形势,如何使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得以生存和发展,如何在风云变幻的国内外形势下领导全国人民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始终是党和红军面临的重大课题。其中,能得到共产国际和前苏联的援助并建立更加巩固的战略根据地即“打通国际路线”,是当时历史条件下中共中央政治策略和军事战略演变中重要的一条主线。早在长征途中及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后,中央就已基本确立了往西北发展、打通远方的战略意图。

为实现这一战略,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与陕北红军和红25军胜利会师后,于1936年2月发起东征山西的战役。东征战役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攻取绥远,靠近外蒙,打通国际路线。但由于国民党军的围攻及形势变化,为避免红军被分割于黄河两岸,东征山西的红军遂于5月撤回陕北,靠近外蒙打通苏联的这一目标未能实现。1936年5月,为策应红二、四方面军北上,中共中央制定了《西征战役计划》,一是扩大陕甘宁根据地,二是相机夺取宁夏,以打通国际路线。并决定以红一方面军1.3万人组成西方野战军,由彭德怀任司令员兼政委,进行西征。不久,随着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在即,中共中央对这一战略有了更加明确的部署,指出:“打通苏联,为实现全国抗日战争,首先为实现西北新局面,进行部分抗日战争之重要一环。”“一、二、四方面军有配合东北军,打通苏联,巩固内部,出兵绥远,建立西北国防政府之任务。”“实现三个方面军在甘北之会合,扩大甘北苏区,准备进攻宁夏。”“十二月起,三个方面军中以一个方面军任保卫陕甘宁苏区并策应东北军对付蒋介石之进攻,以两个方面军乘结冰渡河,消灭马鸿逵,占领宁夏,完成打通苏联任务。”

1936年10月中旬,三大主力红军在会宁胜利会师,为夺取宁夏创造了有利条件。10月11日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制定颁布了“十月份作战纲领”( 即《宁夏战役计划》),要求四方面军以一个军率造船技术部队迅速开至靖远、中卫地段,选择利于攻击中卫与定远营之渡河点,以加速的努力造船,11月10号前完成一切准备;攻宁部队准备以一方面军西方野战军全部及定盐一部、四方面军之三个军组成。就在各路红军积极备战之时,10月21日黄河东岸之敌对红军发起全面进攻,在此情势下,10月24日夜,经中央军委同意,红四方面军30军首先在甘肃靖远西南虎豹口强渡黄河成功。26日,9军相继渡过黄河;同日1时半,中央军委电示朱德、张国焘、彭德怀:“三十军、九军过河后,可以三十军占领永登,九军必须占领红水以北之枢纽地带,并准备袭取定远营,此是极重要一着。”同日17时,徐向前、陈昌浩率四方面军总部过河指挥渡河部队。但是,由于此时黄河以东红军未能击退南敌,红军主力被迫分路向东转移,敌军追击至靖远、打拉池、中卫一线,原在靖远看守渡口和船只的红5 军也不得于30日西渡黄河。这样,渡河的红四方面军总部及所属第5、9、30军与河东红军主力被敌隔断,宁夏战役计划被迫搁浅。

红四方面军三个军相继渡河后,迅速占据了景泰地区,控制了北取宁夏的重要门户一条山、五佛寺等枢纽地带。而此时,青海马步芳部1.6万余步、骑也于11月2日驰援景泰,在一条山与我军展开激战。由于景泰地区人烟数稀、粮缺水差,大部队难持久作战,徐向前、陈昌浩致电朱德、张国焘、毛泽东、周恩来,请示渡河部队行动方向。11月3日军委电示徐向前、陈昌浩:“所部主力西进占领永登、古浪之线,但一条山、五佛寺宜留一部扼守,并附电台,以利后方交通行动。”11月5日朱德、张国焘电示徐向前、陈昌浩:“目前最主要任务是消灭马步芳部,独立开展一个新局面……首先占领大靖、土门、平番地区,必要时占领凉州地区。”根据上述指示,徐向前、陈昌浩等于11月6日制定了《平番、大靖、古浪、凉州战役计划》并上报中央军委,拟以三个纵队向西攻取大靖、古浪、凉州等地。

11月8日,中共中央根据新的形势变化及渡河部队所面临的情况拟定了《新作战计划》,明确指出:“徐、陈所部组成西路军,以在河西创立根据地,直接打通远方为任务,准备以一年完成之。”11月10日,中央及军委正式下达命令并致电徐向前、陈昌浩、李卓然等:“甲、你们所部组成西路军; 乙、依据你们提议的名单组织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以昌浩为主席,向前为副,统一管理军事、政治与党务;丙、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临时改为西路军总指挥部,其组织照旧不变。”至此,这支由红四方面军5、9、30军及总部直属部队21800余人组成的西路军开始了西进河西走廊,独立完成建立革命根据地并打通国际路线的悲壮征程。

悲壮的战斗历程

甘肃西部的河西走廊,南面是海拔四五千米的祁连山,北面为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南缘之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因地处黄河之西、地域狭长形似走廊而得名,自古以来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必经孔道。在经历了汉唐的辉煌、明清的衰落之后,近代以来长期处于马步芳、马步青封建反动军阀的残暴统治下。他们视地盘如生命,面对红军的到来,迅速纠集各路回汉军队和地方民团,进行围攻堵截。

按照《平大古凉战役计划》的战略部署,红西路军于11月9日向河西走廊挺进。左路纵队红9军于11月10日拂晓前占领了干柴洼。早晨8时许,敌人向红9军阵地发起猛烈的进攻,形成激烈的拉锯战。后红9军主力在27师掩护下向横梁山前进。11月11日晚,红9军先头部队25师到达横梁山,并于12日全部到达。12日晚10时左右开始,红9军与敌激战一昼夜。

11月15日,红9军全军进抵古浪县城,各部按照防守部署,立即赶筑工事、准备战斗。11月16日,敌人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9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尽管9军殊死血战,击溃敌人多次进攻,终因敌众我寡,防守几处重要阵地的指战员几乎全部牺牲,师团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情况十分危急。18日晚,红9军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立即转移,在红30军88师268团东返接应下进至凉州以西的四十里铺。

红9军在古浪苦战3天,经过干柴洼、横梁山和古浪县城三次主要的战斗,共毙伤敌2000余人,但自身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一,共计伤亡2400人,其中排以上干部伤亡严重,元气大伤。当时有“古浪三战,九军折半”之说。

右路纵队由红30军、红5军组成。9军激战古浪的同时,11月11日,红30军进至大靖附近,不久拿下土门。在土门稍事休息后继续西进,先围困凉州,后占领凉州以西的四十里堡。红30军89师、骑兵师于11月18日攻占永昌,89师267团一部、269团、骑兵师又乘胜攻占了山丹。随后,红5军进驻山丹接替了30军防务。红30军及总指挥直属队全部集中于永凉一带休整待命。随着9军进驻凉州西四十里铺,西路军全部集结于永昌、山丹、凉州西一带。

11月17日,徐向前、陈昌浩致电中革军委、红军总部,就下一步行动请示报告。毛泽东、张闻天于11月20日电示徐向前、陈昌浩:“主力在永昌、肃州之线,坚决保持东边回旋地区,以小部进占安西、敦煌。” 11月23日,毛泽东、张闻天再次致电徐向前、陈昌浩,告知苏联方面“坚决反对退入新疆”,因“毛炳文有东调消息”,建议着重在“凉州、永昌之间,各个消灭马部,西面仅以五军占领之。”西路军遂在永昌、山丹一带建立苏维埃革命根据地,积极的宣传抗日救国主张。

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由于主力红军战略部署的重大转变,西路军的军事方针“转入配合西安事变和平解决的轨道上来”。策应河东红军,争取二马抗日,适时打通远方方面,成为了西路军在西安事变解决过程中的重要任务。由于西安事变后形势的发展和共产国际援助态度的变化,中央军委又令西路军东返。12月24日,蒋介石签订六项协议,接受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的主张,西安事变和平解决。12月27日,军委主席团指示西路军“仍执行西进任务占领甘、肃二州,一部占领安西。”

西路军西进永昌、山丹后,马步青联合马步芳以10多个团的正规部队和大批民团发起了进攻。从11月18日起至12月28日的40天时间里,西路军几乎无日不战,在凉州西四十里铺,永昌八坝、水磨关等地,永昌县城、山丹县城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发生多次激战,历经大小战斗20余次,击毙击伤敌人6000余人,给马家军以沉重的打击。

12月25日至28日,西路军各部陆续突破重围,分别撤出永昌、山丹一线,按照袭取甘州、占领临泽、攻克高台的战略部署,分兵两路、向西挺进。

12月30日10时许,5军预先抵达临泽县城。1937年1月1日,5军一举攻克高台。1月6日,红30军及西路军总指挥部进驻临泽倪家营子。西路军西进临泽、高台之际,河东形势发生变化。中革军委决定西路军暂停西进,在高台、临泽建立根据地,待机策应河东。1月8日,中革军委主席团致电徐向前、陈昌浩:“根据敌我双方情况,……趁此时机占高台、临泽有粮地区,集中全力反攻追敌,消灭其一部,即可创肃、甘、安根据地,远方亦自然打通”。

1月12日,敌以一部兵力钳制临泽地区9军、30军,切断高台、临泽两地西路军的联系,集中4个旅、另3个团和民团1部,猛攻5军驻地高台县城。面对孤军奋战的危难局面,5军指战员浴血奋战,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等2000多人壮烈牺牲,20日凌晨高台失守。由于临泽县城内多为西路军直属机关人员,武器装备甚少,战斗力量薄弱。西路军总供给部部长郑义斋带领警卫连及妇女抗日先锋团和机关勤杂人员虽多次击退敌人进攻,但终因寡不敌众不得不转移至倪家营。23日临泽县城也被马家军夺回。在西路军浴血高台、临泽之际,军委主席团基于新形势的变化指示东返。1月20日,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决定执行军委指示。次日1时,徐向前、陈昌浩电告军委主席团,西路军开始东返。

1月24日至27日,西路军突围东返途中在张掖西南的龙首堡、西洞堡一带取得大捷。这时敌人判明了西路军东返的意图,调集重兵阻拦。1月28日晨,西路军又自西洞堡重新返回倪家营子。所有西路军被围困于倪家营子而处于全面被动,形势急转直下。2月21日晚,西路军又从倪家营子突围,向临泽西部的威狄堡转移,转战1天后于22日重返倪家营子,又与强敌血战。2月28日晚,西路军从倪家营第三次突围后到达威狄堡正南方的三道柳沟,与敌人发生激烈的战斗。西路军减员严重,面临着生死关头。3月11日晨,西路军总部决定从三道柳沟突围,由梨园口进入祁连山。3月12日,9军剩余指战员与妇女独立团一部血战梨园口,有力的掩护了西路军余部的转移,几乎全部英勇牺牲。

梨园口血战之后,西路军可以集中的兵力只剩下3000人左右,转移到了祁连山中,向康隆寺进发。马家军对进入祁连山的西路军继续围追堵截,双方在牛毛山发生了激烈的战斗。3月13日,265团为掩护余部,又在康隆寺附近的青石山阻击敌人,战斗异常激烈,全团几乎壮烈牺牲。至此西路军的情况已十分的危急。

3月14日傍晚,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在石窝山召开会议。决定:一、将现有人员编为3个支队,就地分散游击;二、陈昌浩、徐向前离开部队,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三、成立西路军工作委员会,由李卓然、李特、曾传六、王树声、程世才、黄超、熊国炳8人组成。至此,西路军“打通国际路线”的战略行动宣告结束。

左支队在李先念、李卓然等率领下历经千辛万苦于5月1日前后,抵达甘新交界的星星峡,在党中央代表陈云、滕代远一行接应下于5月7日到达乌鲁木齐,整编为“新兵营”,后分批回到延安。其余两个支队均被敌人打散,或被残忍的杀害、或流落当地,或被俘后被营救,但理想信念始终不变,不少指战员以不同方式辗转返回到了延安。

血铸的丰碑

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千里河西走廊艰苦卓、绝浴血奋战的悲壮征程,在中国革命史上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奋斗之歌,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第一,红西路军的西征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势力,极大地削弱和动摇了“二马”等反动军阀在甘青地区的封建家族统治。第二,红西路军的西征,吸引和牵制了黄河两岸数十万国民党军队的动向,有力地策应了河东红军和友军的战略行动,为争取“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推动和促进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第三,红西路军的西征也是红军长征的继续,亦如长征一样,是宣言书、是宣传队、是播种机,它宣传了党的主张和革命的真理,撒下了革命的火种,使长期深受封建军阀黑暗统治的甘青各族劳苦大众看到了希望和光明。第四,红西路军为党和军队保存和培养了部分军事骨干,其余部进入新疆后经过学习和培训,大部成为我军各技术兵种的先驱,为我军各技术兵种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红西路军的西征虽然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最终失败了,但21800名红军将士惊天地、泣鬼神英雄壮举,用鲜血和生命铸起了一座不朽的历史丰碑,留下了永不褪色的红西路军精神。这就是:忠诚理想,坚定信念,勇往直前的革命理想主义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作战精神;服从组织,严守纪律,顾全大局的牺牲精神;与人民群众生死相依,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的协作精神;艰苦奋斗,百折不挠,敢于亮剑的拼搏精神;忍辱负重,用终生的革命言行证明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的奉献精神。红西路军精神与伟大的长征精神一脉相承,它凝结了中国共产党人的优秀品格,是中华民族伟大精神在革命战争岁月中的锻炼和升华,是我们今天最可宝贵的精神财富。

红西路军的西征是发生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转折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之一,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在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之际,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纂出版的《中国共产党历史》对红西路军历史作了全面概括和高度评价:“西路军所属各部队,是经过中国共产党长期教育并在艰苦斗争中锻炼成长起来的英雄部队。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在同国民党军队进行的殊死博斗中,西路军的广大干部、战士视死如归,创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在战略上支援了河东红军主力的斗争。西路军干部、战士所表现出的坚持革命、不畏艰险的英雄主义气概,为党为人民的英勇献身精神,是永远值得人们尊敬和纪念的。”

2019年8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参观高台县红西路军纪念馆,深情回顾了西路军的英雄事迹。他强调,我心里一直牵挂西路军历史和牺牲的将士,他们作出的重大的不可替代、不可磨灭的贡献,永载史册。他们展现了我们党的革命精神、奋斗精神,体现了红军精神、长征精神,我们要讲好党的故事、红军的故事、西路军的故事,把红色基因一代代传承下去。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对红西路军历史和红西路军将士给予崇高的评价,为新时代进一步继承和弘扬红西路军精神,传承红色基因,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指明了方向。

祁连巍峨,松柏长青,红西路军伟大的历史功绩必将永载史册,光耀千秋!

栏目主编:王多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徐佳敏
作者为河西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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