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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雨的阿里卡,怎不让人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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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郑宪 2019-05-29 18:11
摘要:埃及发现的木乃伊在5000多年前,这边的木乃伊叫新克罗人木乃伊,有7000多年的悠悠历史,发现地就在阿塔卡马沙漠。

阿里卡,在南美,智利最北,毗邻阿塔卡马沙漠。

到南美了,心想,行路至此,越远越是好,迥异的趣味越浓。但对这地方的“小”,心存点轻视:说是一个省,全域面积就8000多平方公里,城市人口18万。蓦然有人在我耳边嘀咕:这地方,是全世界最干燥处所,100多年,天上竟没落下一滴雨——人能在此生活吗?

马上发现和极端干涸对应的色彩——我们是走在满是黄色的氛围里。黄色的大山丘,黄色的起伏绵延的荒凉远山,绿色的植物上也染上薄薄一层黄。因为干旱而黄色,因为与沙漠为邻而黄色。

是严酷的自然生存环境吗?可女向导艾丽说:阿里卡是“永恒的春天之城”,是“沙漠中的绿洲”。艾丽又说了:阿里卡是古老文明的产出地,这里的木乃伊,比埃及的木乃伊,“早出生”2000多年。

阿里卡,世界上如此小的一个点,让我们瞩目,用放大镜去细观她了。

1,不落雨,落陨石

在阿里卡,天上不落雨,却落下了陨石。

一块块陨石,在坚硬碎石的露天地里排成了队,白色的,铅灰色的,暗红色的。一根根黑色的铁架子将陨石托起来。当中凹陷,凹陷部分或大或小。那形状,你可以想象为起伏柔软食用的香菇片,也可以形容为包馅的饺子皮。不过,这香菇片或饺子皮,有的一半破损了,破损的另一半不知到哪里去找寻……

天外飞来的各色陨石

我们问,是不是一种传说啊——地球的一个“小不点”,竟有这么多天外来的陨石 “碰头”。阿里卡人很认真,说,是我们一块一块搜集起来的,从古至今,经年累月,又自然开放地保存着;是天外飞来的客人,看中了阿里卡的热土。

有些东西你可以心存疑虑,有些就不可以。

在阿里卡博物馆,见到了一万多年前裸体辛劳的印第安土著人。一块圆圆的大石头上,有几个天然凹陷的小圆坑,是古人用来接水的,并产生另一个实用功能——水中镜,去照耀生活中的人。之后出现了许多劳动工具,古老的编织术随之色彩斑斓,编织成各类毯子,遮身的衣和装饰感很强的帽。有陶器,上有精细图案。有各类乐器:箫、笛、鼓和弹拨的大大小小的琴。便惊异:出土展示的文物,和于此相隔遥远的我们的祖先,智慧和劳动成果,竟如此靠近。

历史上用来蓄水照镜的大石头

阿里卡人曾经的居所

阿里卡土著人的生活环境和劳动工具、编织衣物

但见到的那个木乃伊,却是这里的唯一。

当时我们中有人脱口而出:“木乃伊的祖宗在埃及嘛。”

阿里卡人听了,笑了——科普一下吧:埃及发现的木乃伊在5000多年前,这边的木乃伊叫新克罗人木乃伊,有7000多年的悠悠历史,发现地就在阿塔卡马沙漠。埃及的木乃伊,是为特权阶级权贵人物服务的——仅帝王和贵族独享,而新克罗的木乃伊,“全民皆宜”。就是说,久远的历史长河里,阿里卡的新克罗人,智慧而人性,民主而平等,平等到对每一位死者尊重。他们会给不同身份的死者制作木乃伊,包括妇女儿童。那婴儿的木乃伊,血红色的。彼时一位年轻的母亲,失去爱子或爱女,伤悲,痛苦,与其呼天叫地,不如自己去寻找保存孩子的方法:在尸体上切开小口,去除内脏,置于沙漠的大自然里——这地球最干燥之地,保护了尸体,形成了良好无损的木乃伊:原来的皮肤、毛发和衣着,便一一展示在现代人面前。

阿里卡的新克罗人木乃伊

对待突兀或终将到来的死亡,以对生命的渴望来与之对视。

震惊了,沉思了,在这挖掘出久远历史生命物体的博物馆里。

2,若要活,请雾来

艾丽用手遥指远处倾斜壮观的山,一大片的黄,上面有点点的黑。这点点的黑,串联起一个个生动的形:像鹿,像马,像狗,像舞姿袅娜的女人,像任你想象的龙啊麒麟啊什么的传说动物。那黄色的山,一溜光滑,无一毛植被,无一丝人迹可行的路径。那么,这些串联起各种形状的点点的黑,是怎么“画”上去的?谁“画”上去的?

倾斜平滑的山上“镌画”着各种动物的形状

神神秘秘,不可思议。

我们笑起来,“会是星外来客挥舞的笔墨吧?”

但就在山脚下,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供人观瞻的都市里的古村落——让你一起和阿里卡人回溯往昔:有几百年前的茅草屋,有山石垒建起来的简陋两层民居,红砖白墙,二楼以上有拱形的瞭望窗,楼顶上有一个小的十字架。村落往里行,见一个小而庄肃的教堂。教堂内红砖铺地,左右两排原木长椅,两边白色墙壁上有一幅幅壁画,叙说圣经里的故事。一块块叠起的石和木,搭建起耶稣受难的形象。出教堂,在村落的建筑周围,是弯曲的小道,是一圈圈鹅卵石铺成的路,一个方形的大广场。广场内外,花树一圈圈一排排。

艾丽提醒我们:那一棵棵树和花,被阿里卡人精心养育,百年的树,几十年的花,都被视为“高级宠物”。真是的,眼里望出去,广场中心的老树虬干,茂密的树叶伸展婀娜,教堂外的蔷薇盛开艳丽,有约两人高的仙人掌挺胸壮硕。没有雨水,亦成长欢欣。所有这些植物,都被一圈圈白色的圆石护卫起来,足显尊贵。

后闻:远古,阿里卡土著人为干旱所苦,难安家,欲弃之而远行。出行至沙漠,意外发现:有两种植物,在无雨水的沙漠中也长势勃然。聪颖的阿里卡人细察:是它们的枝叶,能从雾气中摄取所需的水分。阿里卡尽管日月无雨,但一年会有200个弥漫雾天——雾中有水嘛。他们最终设计出一种专门用于搜集雾水的捕雾网。每个捕雾网一个雾天可以“采水”170升(公斤)。100张这样的网,可以采多少?

无雨的环境里依然有郁郁葱葱的植物

若要活,请雾来。

植物生长启发了人,植物救了几乎生存绝望的人。

自然,今日阿里卡城市用水,早已不再靠雾水滋养,甘甜的水,通过先进的引水管道,从几百公里外的安第斯山上,哗哗哗长驱导入。

3,大山丘,大国旗

阿里卡除毗连沙漠,同时外连大海——南太平洋的海洋。这让我们似乎想明白一件事:阿里卡一边面海,一边靠紧沙漠,地上干旱,天上无雨,但空气中有滋润的水气,此当清湿的大海所赐。靠海有鱼打渔,无雨却水气弥漫,气候便四季如春。曾经不可宜居的无雨土地,被阿里卡人“网摘雾水”一举化解,遂人脉生息源远流长,兴旺不衰。

阿里卡有个叫“MORRO”的著名景点,为阿里卡城市制高点,系一巨大的大山丘。

我们登上百多米高的大山丘,竟有临泰山一览山小般的雄伟感觉。山上有观景台,有一处摆放枪炮的历史武器博物馆。有一个面向太平洋的巨幅耶稣青铜雕塑,穿着绿色衣袍,庄严神圣,张开巨大的双手双臂,向山下整个绵延的城市,平安祈福。但这个大山丘上最让我震撼的,应是一面巨大无比的智利国旗——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国旗了。巨大的旗干矗立,大旗啪啦啪啦迎风招展。据说,二十世纪初,为打造这面巨旗,花费了100万美金。为了证明什么?证明从此后,阿里卡为智利所有。因为之前,此地归他国。

高高的山顶上,飘扬着一面巨大无比的智利国旗

这里发生过争夺沙漠中宝贵资源的战争:鸟粪战争及硝石战争。鸟粪是生产粮食的绝佳肥料,是财富的源泉。沙漠中的硝石矿藏,是火药的重要来源。几万人在此厮杀,呐喊,血流,死伤无数。

战争结果:智利胜——大山丘上,胜利者的旗帜猎猎高扬。

从阿里卡大山丘向北遥望:山那边,仅20多公里外,即为人文相依山水相连的秘鲁。

无论历史上的过去,抑今日,阿里卡总无雨。因无雨,便发生了许多人类生活中不一样的精彩故事,充满奇幻,且代代相传。

植物在此坚韧生长,人类在此坚韧生活。

无雨的阿里卡,怎不让人怦然心动?!

(本文编辑朱蕊)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新华社(资料图) 图片编辑:项建英
内文图来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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