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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记忆】从电话间阿姨到BP机,那些年上海人经历的打电话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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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张林凤 2018-12-26 09:16
摘要:末期,有一种“小灵通”的手机问世,体积小巧,话费优惠。只是小灵通必须在区域范围内有通讯塔,使用起来往往不灵通。记得以前有个说脱口秀的蔡“嘎樑”(意即戴眼镜的),曾经这样调侃小灵通的:“手拿小灵通,站在风雨中,昂首又挺胸,就是打不通。”令人捧腹,却是刻画得非常形象。

 

女儿热衷旅游,每逢节假日总是出门,每天发回图片和视频,我和老公热此不疲地欣赏,犹如自己到此一游。这次国庆假日,女儿到新西兰旅游,发回乘直升机俯瞰雪山的视频,我打给她,那头传来女儿欢快的回音:“老妈,你怎么啦,现在直升机停在雪山顶啦,太壮观啦!”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感叹,有手机的年代真好,即使她在地球那头,我在地球这头,也似同住一条弄堂里,窗户对着窗户隔空喊话。

 

不由地想到,我们这辈50后、60后成长,见证电话的升级过程。

 

幼时,我家住在工人新村,鲜有人家装电话的。从上世纪60年代记事起,我家居住的这幢楼,贴隔壁有一个居委会管理的公用电话间。负责传呼电话的阿姨讲一口北方话,人高马大风风火火的。因为姓钱,凡打电话的人又都要付给她钱,我们这帮“小鬼头”,就给她起了“电话老板”的绰号。

 

东方IC

 

公用电话设在底楼居委会办公室附近,有阳台的小房间里,一张写字台上放置红、黑两部电话,一部接听打进的电话,一部让居民打出去。时常听见“电话老板”扯着大嗓门呼叫几号几室电话,对于住的距离较远的居民电话,就在一本专用的电话小本子上记下,她的与我们年龄相仿的一儿二女就拿着小纸条,飞也似地奔到居民家,接到纸条的居民三步并做两步地赶来回电。末了,要付给她七分钱(叫个电话三分,打个电话四分)。因为对“电话老板”印象深刻,至今记得我们甘泉一村中块的电话号码是662274。从未打过电话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拿起电话能与看不见的人说话。一次见到电话间里没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溜进电话间,拿起听筒就拨662274,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本机打本机当属我的发明吧,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电话老板”的大嗓门传来了,吓得我赶紧放下电话,从阳台上跳了出去。

 

上个世纪60年代末,我爸带着我姐到贵州“大三线”支内,与上海家人只能书信联系。我姐有时要托回上海探亲的同事带东西,就会打长途电话来。那些年,听到呼叫谁家长途电话,左邻右舍都会大呼小叫的:“快去,快去,你家有长途电话。”我就会跟在我妈后面去等候电话,因为那时的长途电话是要等候邮电局转接的。我爸和我姐每次回上海探亲后要返厂,买好车票就到邮局发电报给贵州厂里。因为他们乘坐的是上海到重庆的火车,中途在遵义下车,到厂区还有半天的路程,是没有长途汽车的,必须厂里派车来接的。

 

我妈因为多病,很早就辞去了在棉纺厂的工作。那年,“电话老板”举家迁往外地,居委会干部上门请我妈接任。我妈想到,以后我爸和我姐打来长途电话就方便接听了,欣然上岗,成为“电话间阿姨”。她走家穿户,喊东家呼西家,肤色黑了人瘦了。说来也奇怪,身板倒是日渐硬朗了,几年“电话间阿姨”做下来,药罐子用不上了。这个“电话间阿姨”做得值,又健身又有经济收入,比如今的广场舞大妈效果更好。

 

后来,我进入工厂工作。三四百人的弄堂小厂,只有厂领导办公室有电话,另外一部电话安置在传达室,车间里不设置分机。传达室一般是照顾不能从事重体力工作的老师傅,老师傅有宁波的、苏北的、山东的等口音,每每有电话通过扩音器传播到车间里,要呼唤个三五遍的才能听明白,弄清是自己电话的人,气喘吁吁地奔到厂门口的传达室接听电话。这样的电话接听形式,很有点“新闻提示”的作用。比如,这段时间,哪位青工电话多了,旁人就能猜出几分:“伊谈朋友了。”再比如,哪位师傅电话多了,旁人就会议论:“伊拉屋里厢大概不太平了。”有次,同学为我介绍男朋友,其隔三差五地来电话,弄得全厂皆知。恼怒之下,我让介绍人回绝了对方。就地取材,寻觅到本厂的伴侣,如今的老公。后来,上海的电话号码升至7位数,工厂每个车间都安装了分机,我还记得,厂里的总机是6636903。

 

视觉中国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出国潮涌,谁家有人在国外,真是令人羡慕。我家有亲戚在玻利维亚谋生,即便是这样并不发达的南美国家,亦令我妹心动,想通过亲戚的渠道到玻利维亚去见识外面的精彩世界。那段时日,我妹往来的国际长途电话很是频繁。因为打国际长途,通话可真不容易,要到南京东路的邮电总局去打。先是排队拿号,往往等上二三个小时,才等喊到自己的号,进入指定的小格子间,关上玻璃门通话。玻利维亚是使用西班牙语的国家,妹妹为此买来西班牙语的日常用语书本和磁带,猛学了好一阵子。结果,爸妈坚决不同意她一人远涉重洋去到那陌生的国度而作罢。

 

时光进入到上个世纪90年代。

 

初期,“BP机”兴起,人们“你拷我”“我拷你”的热闹非凡,人称拷机。邻居小丁买了一个拷机,叮嘱我上班时“拷他”,他这是要在同事面前炫耀啊。不忍心拂了他的好心情,我“拷他”,守在电话机旁半小时也没见他回电,只得赶快回到岗位上做事。晚上在共用的灶间遇见,我问他何故,他竟然面有羞涩。原来,生产组长的他,正召集组员开会,BP机响起,竟一时忘记该如何操弄。在组员视线的聚焦中好不尴尬,只得掩饰地说声,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

 

视觉中国

 

用“BP机”的那些年,最热闹的要数挤在公交车上,不知哪位拷机声响起,同时会有几人拿出拷机。我那时在工厂是“中层干部”,也配有“BP机”,有时人在外,“BP机”响起,一瞅是领导“拷来的”,即使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公交车上,也是要硬着头皮在半途挤下车,寻找公用电话回电的。

 

到了90年代中期,手机问世。我陪朋友去买手机,在电讯部门,看他拿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自豪地往柜台上一放,那可是一万二千元啊,我们这等在国企上班的只有六七百元收入的年代。他这位来自海门的农民,下海经营水产品,成为新时代前期“大哥大”的拥有者。他豪爽地邀我们共进晚餐,那部比砖头“瘦”一点,“长”天线的“大哥大”,不时响起,席间,他与“大哥大”那头的人说的话,比与我们这些同桌讲得还多。

 

末期,有一种“小灵通”的手机问世,体积小巧,话费优惠。只是小灵通必须在区域范围内有通讯塔,使用起来往往不灵通。记得以前有个说脱口秀的蔡“嘎樑”(意即戴眼镜的),曾经这样调侃小灵通的:“手拿小灵通,站在风雨中,昂首又挺胸,就是打不通。”令人捧腹,却是刻画得非常形象。

 

随即,私家电话开始普及,我家也到电话局申请。但是,我家居住的区域,电话电缆线还未排到。等待约半年,接到通知,可以安装电话。初装费四百多元,那可是我半个月的工资收入,但拥有自家的电话,是挡不住的诱惑。我们整幢楼都安装了电话,大家沉浸在喜悦中,我家的电话号码是65350542,电话号码已升至八位数。邻里们抑制不住兴奋,相互通话验证。

 

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电话座机悄无声息地退出通讯业的大半壁江山。直至今日,改革开放40周年,我国的通讯事业突飞猛进世界领先,进入“一机在手,万事不愁”的智能手机年代。手机外形越来越薄,功能越来越多,如果出门忘带手机,就会有寸步难行的感觉。坊间有调侃:如今的小偷失业了,大众口袋中有钱的很少。只要您拥有一部手机,就能完成了那些年“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曾在旧书市场,花五元钱,淘得一本“文革”时出版的《上海市电话号码薄》,电话号码还是六位数的,而且每页上端都配有“最高指示”,见证了那个特殊的时代。只可惜家中装修,不知将这本电话本号码薄搁置在哪了。

栏目主编:沈轶伦 文字编辑:沈轶伦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邵竞
内文图来源:视觉中国  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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