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靠近北极圈的严寒地带，北欧艺术家总是给人以格外疏离，格外高冷的感觉。11月10日、11日，在第二十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上，首次来华的瑞典哥德堡剧院舞团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上演了《智者》和《黑色未命名》两部作品，让上海观众感受到了北欧现代舞的冷酷魅力。

舞台是极简的北欧风格，白色的地面与墙壁让人置身一片严寒与静默。穿着黑色西服和礼裙的舞蹈演员们，肢体有些机械，秩序被建立，又不断被冲破和重构。瑞典哥德堡剧院舞团的《智者》，由曾获多项大奖的编舞西迪·拉比·彻克奥维创作。彻克奥维最擅长的就是玩跨界，他喜欢联合不同的艺术家，将舞蹈和武术、时尚、雕塑等形形色色的内容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彻克奥维醉心于东方文化，在他著名的作品《经文》（Sutre）中，他与少林寺武僧对话，将少林功夫融入现代舞。

《智者》

《智者》里，彻克奥维再度和雕塑家安东尼·戈姆雷牵手。这位当代视觉艺术最著名的奖项——透纳奖的获得者，曾为彻克奥维的《巴别塔》《经文》《零度复数》贡献让人惊艳的舞台布景。在《智者》中，每个舞者都变成了一个雕塑家，他们将手中的黑色长条，编织搭建成各种二维和三维的几何造型，并在其中跳舞。演员们的服装，由时装设计师莱斯·奥梅斯设计，作曲家西蒙·博邹斯卡也为《智者》精心谱写了音乐。日本太鼓、胡弓和长笛的现场演奏，赋予作品神秘的东方气息，舞者快节奏的独白，带来一种审慎的清醒，而歌唱家米丽亚姆·安德森的现场吟唱，则用孤独感将观众包围。

如果说《智者》里的冷，是北欧特有的“浪漫的理性”，那下半场的《黑色未命名》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未来主义”的冷。《黑色未命名》由莎伦·伊亚和盖伊·贝哈尔共同创作，舞者们穿着冰冷的金属色服装跳舞，让人感觉误入机器人的聚会或外星人的派对。莎伦·伊亚曾在以色列殿堂级的现代舞团——巴西瓦舞团长达18年，在此期间她曾任舞团的助理艺术总监。离开巴西瓦舞团后，她开始和世界各地的舞团合作，《黑色未命名》是专为哥德堡剧院舞团量身定做的作品。来自以色列的DJ欧瑞用前卫的电子音乐为这部作品增添了超现实的色彩。

《黑色未命名》

在台前，这支北欧来的舞团有多冷酷，在幕后，他们的创作热情就有多灼人。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的后台，记者采访了哥德堡剧院舞团的艺术总监凯特琳·哈尔。她是一位多产的编舞家，为冰岛、德国、奥地利、瑞典的国际舞团创作了大量作品，曾多次斩获国际奖项。哥德堡剧院舞团如何独树一帜？凯特琳·哈尔分享了他们的秘诀。

上观新闻：这是哥德堡剧院舞团第一次来中国巡演，为什么选择了《智者》和《黑色未命名》两部风格完全不同的作品？

凯特琳·哈尔：这两部作品都是由炙手可热的编导为哥德堡剧院舞团量身定做的。两部作品风格差异很大，呈现了舞团的多元性和可塑性。我们有很多有才华的舞者，他们可以驾驭不同的风格。

上观新闻：哥德堡剧院舞团被认为是欧洲最前卫的舞蹈团之一，是什么让它和别的舞团不一样？

凯特琳·哈尔：我们舞团最大的特色是，我们拥有技艺超群，但同时又充满个性的舞者。他们不是编舞们的工具，不是提线木偶一样的存在。他们充满创作力，参与作品创作的过程，积极提供他们的经验和想法。我们一共有38个舞者，他们来自超过20个不同的国家，因为不同的文化和成长背景，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不一样，但聚集在一起，他们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整体。他们是舞团最重要的支撑。

上观新闻：如何去保持一个舞蹈团的先锋性？

凯特琳·哈尔：我们一直在试图拓展现代舞的界限。我们和全世界不同的编舞家合作，探索新的舞蹈语汇、新的表达方式，不同的创作者也对我们提出不同的要求、不同的挑战，督促我们不断向前。这是一个相互施压、相互激发的过程。我们有几位长期合作的编舞家，比如莎伦·伊亚，长期合作关系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持艺术水准，另一方面，我们彼此了解，不用每次都从头再来，而是不断累积和推进。当然，我们也会不断寻求和新面孔的创作者合作合作，我们希望自己是捉摸不透、难以预料的，我们希望能给观众不断带来惊喜。

上观新闻：如何去拓展现代舞的界限？

凯特琳·哈尔：就如你在《智者》里看到的，创作者加入了念白、吟唱、雕塑等不同的艺术形式，跨界让舞蹈变得更丰富多彩。这对舞者来说是新的挑战，他们除了要会跳舞，还要会唱歌，会用语言传递信息。你必须充满奇思妙想，敢于去尝试新奇的艺术表达方式，才会吸引新的观众。

上观新闻：在中国，现代舞依然小众，票房上常常不如古典芭蕾卖的好，应该如何去培育现代舞观众？

凯特琳·哈尔：说实话，来中国之前，有人提醒我，中国的观众很害羞，他们也许不会在现场叫好，表达自己的情绪。但你看见了，刚才谢幕时掌声非常热烈，有人站起来叫好，和世界各地的观众一样，这种氛围让我也深受感染。

中国人不是不喜欢现代舞，只是，比起经典来说，新鲜事物要传播开来，需要时间和认知。随着越来越多世界各地的现代舞团来到中国，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观众了解和爱上现代舞。古典舞是关于过去的，而现代舞是关于当下和未来的。它离我们更近，可以反射出我们的现实世界，可以告诉我们关于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