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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筑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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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汪翔 2018-09-12 08:19
摘要:一个星期后,美滋滋飞回的他,面对的是妻子一次性全部通过,还收获一份高薪工作的喜讯。更让他自豪的是,老婆居然拒绝了安永会计事务所提供的高薪:手机新贵用更好的待遇夺人所爱,还不用她当账房女士。这一事先没有想到的变化,让曾一门心想着妥协和低就,扎入会计专业会容易过下去的日子,变的轻松了许多。

如果说,1979年夏天击败数百万同龄人成为二十七万小群的天之骄子,是人生第一步重大转折点的话;1983年大学毕业以后成为百分之一、二的幸运者进入研究生院,是个重要的人生变轨;那么,今天得到绿卡,则是又一次重大的人生转折点。好与不好,每人的评价不同,贾皓然也不在乎,自己能感到实在的开心、踏实、成就感,这就足够。

 

那个夏天,妻子放弃了陪他去夏威夷小岛度假,享受五星酒店豪华的美差,放弃了他从美国大公司谋得的最后福利,放弃了刘姥姥难得的进大观园溜达一次的奢侈,一门心思准备四门CPA专业执照考试。一个星期后,美滋滋飞回的他,面对的是妻子一次性全部通过,还收获一份高薪工作的喜讯。更让他自豪的是,老婆居然拒绝了安永会计事务所提供的高薪:手机新贵用更好的待遇夺人所爱,还不用她当账房女士。这一事先没有想到的变化,让曾一门心想着妥协和低就,扎入会计专业会容易过下去的日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一年前你最想去,觉得高不可攀的公司,今天居然被你拒绝:老婆,你真牛!牛!

 

夏天后妻子开始为大公司当牛,他则离开大公司做生意人:有身份,就可以像普通美国人一样自由自在,何必留恋公司那小小的隔间?天空之大之高,只有翱翔过的,才有机会领悟到其中的魅力。他终于可以开始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小的卡片,让人生之路从暗无天日转轨到星光灿烂。工作搞定后就是造人:他已满足她预设的所有条件,下面就该她兑现承诺。

 

在美国有了孩子怀了孕,即使公司不喜欢也不能炒你,又多加了份保险,有更多时间适应公司文化,一举两得,美哉、壮哉。他调侃,对着做事一贯认真、负责的妻子。对于妻子这号人在职场上的竞争能力,他从来就没置疑过,难的是那张小绿卡。

 

按部就班到了新年年初,孩子已开始在妈妈赋予的那个狭小独特的空间练太极,似乎是在催着妈妈告诉老爸,尽快兑现承诺:房子!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在离开那家大公司前,贾皓然已开始商业投资当生意人。边干边等,意在绿卡到手后离开,如此才能合法在美国混。这样一来,到时在经济上也有点基础。未雨绸缪,他打了个小小的时差仗:有能力得以搞定首付。随后夫妻共同承担房贷,应没有太大压力。

 

绿卡一事,让他对公司的冷酷无情伤了心:自己再怎么卖力,结果也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生活了七年,第一次有了普通美国人生活的感觉,虽然还有点生、见外。

 

两口变三口,满心欢喜的皓然带着有身孕的妻子,在一个学区特好的小镇,随经纪人看了十几栋独立屋。在很难升值地区,功能性成唯一考量,让做选择变得容易。基于三卧室、好学区、适合孩子玩耍的小区,和前后院环境舒适,内部设计、装修色彩感觉良好这些初步指标,预设的价码也随着房子的看多,从十万到十五万到二十万,不断推高再推高。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贪欲容易被勾起:看着一栋比一栋更漂亮更大气,很多人都会不着边际地向上再向上,忘记了自己还有个预算需要考虑。

 

想要、需要、能承担,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昔日经济学家的他,最讨厌经纪人问“能承担多少”,觉得这句话极不专业且缺少智慧:财务是需要计划的,财产安全是小心呵护的结果。

 

他想从个较小,够满足基本需求的价码开始,结果还是从十万下限推向二十五万上限。原本看上一栋,面对二十几万的价码,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他深知性价比的相对性,追求完美和称心如意,还不是自己该做的。于是说了句,想砍砍价试试:便宜两万块,倒可以考虑。已经做了十多年,三十左右的白人男子的反唇相讥让他没有想到:这个价,我自己会买下!

 

那行,你都自己买下好了。谢谢,再见。贾皓然丢下一句,稀里糊涂上了高速。

 

充其量只是个二流经纪,这样的话绝对不能对顾客说。他对妻说,在高速上,不屑。

 

采光不好,暗呼呼的,地毯也得换。是妻子的感觉。

 

杀价原因。两万块刚好解决:重新刷漆,用明亮色彩,配上新地毯和新式窗户,一定焕然一新,漂亮很多。房子的潜力没被挖掘出来。房主过得邋遢,里面一定住过不少动物,又没好好清洗。早该做的维护没做。再花个两万块,即使收不回全部,至少能快速清货,也有不少价值。市面上那么多待售房,很多人却不去算这笔账。标准的经济学家逻辑思考。

 

二十万到顶,不能再多。你看看,没几个认识的华裔买比这更贵的。妻说,既是担心财务负担,也是满足和知足间的心里平衡:悠着点好。

 

都是财经专业出身,他理解妻的担忧:单枪匹马闯天下,前无先锋后无备援,一点点风险发威,很可能就成致命。好在他是个善于思考计划周密之人,有自己的考量。

 

他对她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记得不,三年前你我站在一家人门前的草坪偷偷拍的那张合影。那时你问我,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拥有这样的?我说很难。你好失望。我也难过。那时我真的是看不到希望。现在,我可以给你!还是更好的。

 

再之前,在读研究生时,几次到不同教授家参加聚会,见识了安大略湖畔教授家二十几万的房子,室内的舒适和豪华,室外花卉、树木打理得整齐、漂亮,让他羡慕和嫉妒。那时他连想都不敢想,哪天自己也有能力住进这样的豪宅!今天,咱们能和这些世界知名教授们享受同等住房,也是成就感的满足吧?而且我相信,再过几年,等更多的华裔完成学位,不少人会定居美国各地的富裕小区,由星星之火形成燎燃之势。咱们就算开路先锋吧。

 

妻护着肚皮没作声,似乎在沉思,想象孩子在屋前屋后玩耍时应有的模样。他安慰说:没事,再多看看,一定能找到性价比合口味的。钱的问题我搞定,不用你操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好好享受当妈妈的快乐就行。这里好几个小镇都不错,咱们慢慢看,看完五十栋会有不少感悟,看到百家定成行家。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第一次入市,多做点比较,不难搞定。

 

贾皓然信心满满:摸着石头过河,也是个不错的策略。

 

(本文编辑朱蕊)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项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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